劉暢見她哭得眼睛似核桃一般,發亂臉huáng,便取了巾帕替她擦臉,一擦一擦,碧梧便生出些其他心思來,往他懷裡靠了,低聲道:“公子爺,婢妾自此之後只有您了,無依無靠,您再給婢妾一個孩兒傍身。”
兒子剛死,她卻想著要另外一個孩子來傍身,還有心思做這種事。劉暢一僵,隨即厭惡至極,卻又找不到話來說,仿佛她失去一個,再給她一個也是qíng理之中的事qíng,而且他也的確需要一個不是清華生的兒子,可是他此刻的確是不想和碧梧做這事兒。正在想如何委婉拒絕之時,忽聽得外頭門響,道是清華郡主聽說琪兒沒了,特意上門來瞧,請他出去。
劉暢忙將碧梧攀纏在他腰上的手給推開,起身道:“我去看看,你養著,現在不是時候,你把身子養好了,來日方長,我定然再給你一個。”又叫丫鬟進來伺候碧梧用藥。
碧梧也就不再歪纏他,抽泣著靠在chuáng上漸漸睡去了。
劉暢到得外頭,但見清華郡主穿了身素服,素素淨淨地坐在那裡陪劉承彩說話,劉承彩客氣得很,戚夫人卻是不見影子。清華郡主聽見動靜,抬起頭來望著他,臉上一派的憐惜:“碧梧呢?怎會發生這樣的事qíng?這般乖巧的孩子,真是太可惜了。”
劉暢冷眼看著她,硬是從她的眉眼裡看出了幾分掩飾不住的猖狂得意之色。他心裡恨不得將清華撕成碎片,仍不露聲色地走至她身邊,淡淡地道:“這是他的命,沒有福氣,也怨不得旁人。”邊說邊往椅子上一靠,玩弄著手裡的羊脂玉扳指,順帶掃了阿潔一眼。
阿潔瞧了他一眼,垂下頭撥弄著衣帶。
清華郡主見劉暢不甚在意,半點追究的意思都沒有的樣子,心裡越發輕鬆,決定提前行使她劉家未來主母的權力,便道:“我去瞧瞧碧梧。”
這不是上趕去找打、找罵麼?劉暢一哂:“你去。我在這裡等你。”
劉承彩想勸,被劉暢兇狠地橫了一眼,索xing拂袖往後頭去了。不管他的這些腌臢事體。
清華一走,劉暢也起身後頭去了,不多時,阿潔遮遮掩掩地過來,劉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你好!這麼大的事兒都不和我打聲招呼。你的心腸也與她一般地狠毒!也想幫著她把我壓得死死的,斷子絕孫是不是?”
“不是奴婢不想說。”阿潔叫屈:“她誰也沒告訴。背地裡安排下去的,等到今早才知道呢。奴婢還正擔憂她已經有所懷疑了,防著呢。”
劉暢一滯,當機立斷:“短時間內不許你再使人過來遞信,都斷了。有事兒我自會讓人去尋你,趕緊回去。”
阿潔忙忙地走了。
劉暢立了片刻,聽說潘蓉來了,忙忙地往前頭去見潘蓉,一邊豎起耳朵聽後頭的動靜。但見潘蓉唇紅齒白的,看似過得滋潤得很。不由心裡發酸,酸溜溜地道:“最近一直不見你,派人去尋你也不見,只聽說你處置了幾房貌美的姬妾,突然間就清心寡yù了,到底做什麼去了?”
潘蓉道:“阿馨有了身孕,嫌在家悶,便去了別院裡住著。難得她肯給我好臉色,我自是要好生陪伴著她。”邊說眉眼裡便露出快活幸福的神色來。
他二人的事qíng劉暢一直知曉,原本是難兄難弟,如今潘蓉過得舒坦,他後院裡卻是一團糟,扯也扯不清。劉暢不由一陣黯然,qiáng笑道:“恭喜你終於得償所願,琴瑟和鳴了。先前不是還不消停麼?是如何好了的?”
“多虧得何牡丹在中間相勸。我原也沒想著她還有這般好心,有這般xingqíng,到底是沾了她的光。”潘蓉見劉暢的臉色古怪之極,忙停住了話頭,低聲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地突然成了這個樣子?我瞧著郡主的車駕也在外頭,怎不見人?”
什麼都和何牡丹有關。先是碧梧說若還是何牡丹,琪兒必然不會死,此時潘蓉又說多虧了何牡丹居中相勸……劉暢沉默片刻,冷笑了一聲:“青竹蛇兒口,huáng蜂尾上針。她此刻正忙著安撫碧梧,裝扮好人呢。”
二人相jiāo已久,潘蓉無需他多說,便已然明白了個大概,不由睜大眼睛道:“這還沒進門呢,這是破家滅門的惡婦。你就這樣忍著?”
劉暢心裡越發不慡,“不然你叫我怎麼辦?我無憑無據,就算是有證據,這種事qíng還少見麼?有誰受了懲罰?”
潘蓉一時無言,只同qíng地看著他:“那你以後怎麼辦?”
劉暢yīnyīn地道:“且看誰熬得過誰。”他要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身敗名裂。
潘蓉默了片刻,低聲道:“早知如此,你……”
劉暢不耐煩地道:“早知如此,我要早知了還會如此麼?”
二人相對無言,只是吃茶,不多時,又有好幾個劉暢的狐朋狗友聽說了此事,都上門來瞧,一群人便都圍坐吃茶。忽見念奴兒在帘子外頭閃了一閃,秋實忙跟了出去,片刻後回來附在劉暢耳邊輕聲道:“碧梧姨娘拿了剪刀去刺郡主,被郡主身邊的人拿下了,綁在後頭問夫人怎麼處置呢。因著郡主的手果然被刺破點兒油皮,夫人作難得很,請您後頭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