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敢問閣下是?”牡丹含笑往主位上坐了,暗想道:按理說,在這樣的社會背景下,通常人們看見一男一女走進來,都會習慣xing地認為走在前頭的男人是主人,會主動先找男人打招呼。可這小鬍子不是,而是直接略過呂方,就找上了自己,可見是個知qíng的。
只聽那小鬍子倨傲地道:“敝人姓鄒,乃是閔王府的管事。”
牡丹的神色凝重起來,更是添了幾分緊張:“鄒管事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不知管事所為何來?”
鄒管事聽她言辭恭敬,略略有了一分笑容:“是來報喜的。我家殿下聽說芳園乃是福緣和尚做的圖,又有從袁十九那裡買來的奇石萬千,更有百種牡丹芍藥名品,心中悠然神往之。眼看著牡丹即將盛放,便打算與一眾好友前來賞花,你們若是招待好了,賞金不會少。”言罷竟是一副篤定牡丹不會拒絕,也不敢拒絕的樣子,直接就將一塊金餅放在了几案上,“這是定金。”
“這麼多?”牡丹吸了一口涼氣,金銀雖不流通,卻不影響它們的價值,這樣一塊金餅,算來不會少於五兩,那便不可能只是一天兩天的價格。若只是一天兩天,實在推脫不得之時她尚可應付,但看這樣子,只怕是沒她想的那麼簡單。
果見鄒管事大笑:“這金餅,足足的六兩,是要包十天,從三月十九開始,一直到三月二十九。你也別嫌多,只要貴人高興,還有厚賞。”
那她還能參加什麼牡丹花會?說不得是有人特意攛掇了這什麼人借著閔王府的名頭來壞自己好事的。牡丹含笑將那金餅輕輕推回鄒管事面前,抱歉地道:“實在是對不住。想來管事適才進門時應該看到了那塊牌子。芳園剛剛建起,糙木凋敝,沒得污了貴人的眼睛……”
話還未說完,鄒管事就勃然變了色,正要發作,呂方已然往前一大步,緊緊摟住了他的肩頭,笑道:“鄒管事,竟然是你!我適才看著就像你,可是眼神兒不好,竟然不敢認!看了這大會兒,才算是認出你來啦!”也不管鄒管事願不願意理他,便死死拽著鄒管事說閒話,又問牡丹要買酒菜招待鄒管事。
牡丹猜不透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便由著他去,只叫周八娘好生整治一桌酒菜上來。等她回來,也不知呂方與鄒管事說了什麼,竟然將鄒管事說得眉開眼笑。牡丹越發認定這其中有貓膩在,敬了一杯酒,讓貴子近前伺候,就躲了下去。
呂方見她下去,便將貴子支開,與鄒管事小聲說:“曹萬榮的辦法不好,太過明顯,閔王此番也要去品評牡丹花的,哪裡有空來這裡游什麼園子。屆時她一看就知道是上了當。她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萬一鬧將起來豈不是功虧一簣?她特別信任我,我已是看到了那花,不如一切jiāo與我來做,保管神不知鬼不覺,最後一切如意。您只管坐等拿錢就好。”
鄒管事道:“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能半途而廢的。”
呂方皺起眉頭:“怎麼?還不信我?說的是要讓我家的牡丹花當上花王,乃是實至名歸,難道我還會壞事?”
鄒管事見他一語道破,遂放了心,笑道:“他們還說你迂腐,要瞞著你。如此看來你倒是個通透之人,那我便沾兄弟的光了。”忽聽得外頭腳步聲響,二人心領神會地笑起來,推杯置盞,不再提此事。
卻說牡丹在後頭等了約有半個時辰,才見貴子來了,道:“呂十公子問娘子要彩帛十匹送鄒管事。二人說話小聲得很,聽不見在說什麼。只聽見提了幾次牡丹花。”
雨荷緊張地道:“他們要gān什麼?會不會是合夥兒來算計你的?”
牡丹沉默片刻,沉聲道:“給他。”
過了小半個時辰,前面散了,牡丹去相送,鄒管事喝得半醉,一邊看著芳園的下人往他車上搬東西,一邊對著牡丹道:“既然何娘子這裡有事,我便稟明殿下,等牡丹花會過了又再說。”
牡丹謝了:“還望著管事以後多多照顧芳園的生意。”
鄒管事指著呂方道:“有十公子替你把關,想來牡丹花會定然奪魁。”然後打著酒嗝上了馬車。
呂方有些尷尬,張口解釋:“我……”
“不必說了。”牡丹正色對他行了一禮:“今日之事多謝你了。”
呂方一愣,神色突然間輕鬆下來,哈哈大笑道:“知我者莫如七郎也。”也就不解釋所為何事,大步往園子裡走去:“我看看你其他的花兒長得如何。”因見菖蒲長得茂盛,便從小花匠的手裡要了剪刀:“其實我還有另一個愛好,種菖蒲。”一邊說,一邊飛快地運起剪刀修剪菖蒲,不多時,一隻活靈活現的大象就出現在了牡丹面前。
牡丹看得歡喜,讚嘆道:“你這手可真巧!太厲害了!幸虧沒被踩壞了,不然我可看不到了,你還會剪什麼?再剪幾個來看。”
呂方只是笑:“你喜歡什麼我就能剪什麼,你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