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太不懂事了。”杜夫人抿緊了唇,看著柏香:“你替我去看看,如果她醒了,當眾狠狠罵她一頓。”
當眾落井下石?這種事qíng不是杜夫人會做的事(她要做也是背地裡)柏香遲疑地看著杜夫人:“罵她什麼?”
杜夫人秀眉一挑,似笑非笑:“要我教你?”
無非是站在正室的立場,罵雪姨娘不懂事,不孝順云云,反正務必樹立杜夫人是反對她鬧騰的就是了。柏香立即行禮退了出去,她嫉妒地看著留在杜夫人房裡的金珠,金珠越來越受倚重了。
杜夫人抬眼看著金珠:“國公爺呢?還沒回來?”
金珠忙道:“不曾。”
杜夫人沉思片刻,道:“去讓牛媽媽把這事兒設法告訴娘子知曉。讓她好好勸勸娘子,讓娘子別再賭氣了。這事兒約莫會有轉機的。”從此以後,老夫人和蔣重又多了兩個仇人。她可不是王阿悠,他們負了她,她要一點點地討回來。
“是。”金珠聞聲快步退了出去。
她小心地躲過周圍人的耳目,到了蔣雲清的院子外頭,探頭看過去,只見牛婆子手下的小丫頭眉兒正立在門口東張西望的,遂大喜,低咳了一聲。
眉兒快步過來,小聲道:“金珠姐姐,少夫人在裡面呢,適才有人尋武媽媽說話,武媽媽就不見了,我正看她到底往哪裡去了。”
金珠擺擺手,小聲道:“不管她,你去把牛媽媽叫出來,休要讓人知曉。”
牡丹眼睜睜地看著蔣雲清身邊的兩個婆子一個說去給她拿果子,另一個說去給她端糕點,然後全都消失不見,只剩下兩個小丫頭眼睛也不眨地生生盯著她,不由得暗自好笑,今日大家都挺忙的。
反正老夫人和蔣重也不可能真的把蔣雲清給餓死,她也該告辭了,遂站起身來同兩個丫頭中年級稍微大點,穿著打扮也要好一些的那個道:“我先回去了,好生伺候你們娘子。”
那個丫頭忙上前行禮:“奴婢叫做香橙,少夫人且再坐一會兒罷,興許稍後我們娘子就醒過來了也不一定……”
“不啦。”牡丹搖搖頭,才走出門,就見牛婆子快步過來,匆匆行了禮,甚至來不及與她客套,就直接衝進了蔣雲清的房裡。牡丹從珠簾里看過去,只見牛婆子使勁兒掐著蔣雲清的人中,沉聲道:“娘子!娘子!速速醒來!雪姨娘出事了!”
蔣雲清的眼珠子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目光呆滯地看著牛婆子,猶自有些懷疑。牛婆子貼著她的耳朵快速說了幾句,蔣雲清的表qíng非常驚慌悲傷,卻眼淚都流不出來,只是費力的伸著手,指著桌上的水杯。牛婆子忙把她扶起來,端起水餵她。
蔣雲清哭喪著臉,貪婪地大口飲水,甚至於把自己給嗆得氣都喘不過來,可還是沒有淚。牛婆子溫柔地給她撫著胸口,小聲勸慰:“別急,別急,不會有大事兒的,養好自己的身子就是最要緊的。”
牡丹迅速轉身,快步朝外頭走去。這個國公府,讓她氣都喘不過來。
然而,是必須去同老夫人辭別的。她站了一會兒,漫步朝老夫人的房裡走去,恕兒小聲道:“不去杜夫人那裡看看麼?”
牡丹搖頭。上次的事qíng,她和蔣長揚、杜夫人心中彼此都很明白是怎麼一回事,所以蔣重和老夫人都沒有管他二人怎樣對待杜夫人,問候或是不問候,都沒有任何關係,只要別吵嚷,當眾難堪就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去給自己找不自在,也給別人找不自在呢?
老夫人的房裡靜悄悄的,老夫人斜躺在榻上呼哧呼哧地喘粗氣。她沒有想到,雪姨娘一個丫頭出身的賤妾,竟然敢真的尋死!她是說要用馬糞塞雪姨娘的口不假,但真的塞了嗎?沒有!她哪兒那麼蠢,蔣雲清還要嫁人呢!想想也知道,親娘被家裡下人塞過馬糞的庶女什麼好人家還會要?不就是嚇唬嚇唬雪姨娘罷了。這個蠢貨,比豬還沒腦子!鬧出去固然是國公府丟臉,但對蔣雲清又有什麼好處?
忽聽牡丹在一旁道:“祖母,天色不早,孫媳婦要回去了,改日有空了又和大郎過來看您老人家。”
老夫人猛地抬起眼皮來看著牡丹,眼裡滿是厲色。牡丹莫名其妙,毫不退讓地與老夫人對視著。蔣長揚說得對,無yù則剛,她不求什麼,也沒做過虧心事,為什麼要受莫名其妙的氣?二人只對視了兩個呼吸的時間,老夫人就收回了目光,指指身邊的月牙凳:“丹娘你坐下,我有東西要給你。”說著示意紅兒入內去拿東西。
她不是針對牡丹,她是想著自己那時候睡著了,杜氏又稱病不管,幸虧得紅兒知機,假傳自己的口信,讓人立刻把那小院子給看起來,不許人隨意進出,不然這會兒只怕闔府上下都嚷嚷得知道了,收拾起來都難。
正想著,紅兒已經從裡頭捧出個纏枝花卉圖的銀平脫漆盒出來。老夫人的臉上堆滿了慈祥的笑容,從裙帶上取了一把小巧的鑰匙,將鎖給打開了,遞給牡丹:“打開看看?”
牡丹遲疑地接過去,輕輕將漆盒打開,裡面卻是些金框寶鈿,jiāo勝金粟的金雀釵,鈿花,步搖,臂環等飾物,每種各一對,正是一套。夕陽的光透過重重帳幔,落在漆盒裡,細小的金珠浮動出細膩、變幻不定的閃光,如同水波反she著陽光,紅藍綠寶石更是折she出七彩的光芒,耀人眼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