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正色道:“聽說你打算跟著金不言去杭州,有沒有這回事?”
呂方點點頭,表qíng有些落寞:“有此打算。我正好去看看枯枝牡丹,見識見識江南的繁華。興許,”他露出一個自嘲中又帶點憧憬的笑容來:“興許我能在江南開闢一片新天地,擁有自己的牡丹園。到時候我們一南一北,遙相呼應,多好玩呀。”
從牡丹花會之後,他和呂醇之間相處越來越難。其實二人觀點意見不合已久,從前是照顧彼此的心qíng,qiáng壓下去,結果是越累積越多,牡丹花會就成為一個臨界點,待到他酒醒之後父子倆就大吵了一架,彼此的不滿統統爆發出來,如今父子倆見面竟然就說不上幾句好話。出於家族利益,他不能在洛陽開自己的牡丹園,也不能在京中開辦,那就只剩下一條路,遠走他鄉。
“我也想去江南的,先預祝你能心想事成了。”牡丹笑道:“既是這樣,我便拜託你一件事,等到我把貨jiāo給金不言之後,煩勞你替我好生照料,我就不另派其他人跟著了,你看如何?”
呂方笑道:“舉手之勞而已,何需多言?”
“我知道你的工錢很昂貴,但我一文錢都不給你的哦,這便算作是你送我的賀禮了,你看如何?”
呂方嘆了口氣,正眼看著牡丹,牡丹的笑容狡黠而充滿活力,雙眼清亮,認真地等待他回答。這世上總有那麼一個人,你無需多問,就能明白她在想什麼,想做什麼,不過一瞬間的功夫,他就已經明白牡丹不會接受他準備下的那些禮物了。他無奈地嘆了口氣,揚著眉笑起來:“剛才說了隨你挑的,好,就是這樣罷。”
牡丹便請他跟她去曲江池:“你還沒去過我的新家,今日成風約莫是會回家的,我讓廚下好好收拾一桌,替你接風洗塵,去麼?”
“白吃白喝,求之不得。”呂方叫上一旁的康兒,翻身上馬,與牡丹並轡而行,往曲江池而去。一路上二人說說笑笑,就培育牡丹花的一些心得體會互相jiāo流,談得甚是歡暢。
到了曲江池,牡丹見門口拴著幾匹高頭大馬,像是來了客人,便問門房:“是誰來了?”
門房忙道:“是國公爺來了。已經來了小半個時辰了的。”
蔣重來了?家裡沒人,他也能等這麼長時間?又是什麼事?牡丹不露聲色地道:“既然國公爺來了,怎麼也不使人去尋我歸家?”
門房知機,笑道:“是與公子爺一道來的。”
現在不過才申時,蔣長揚卻已經回家了,這些日子以來,委實難得。牡丹心中歡喜,蔣重來訪帶來的疑慮都給打消了,立時將手裡的韁繩一扔,請呂方入內,引他往廳堂去喝茶,叫順猴兒去稟蔣長揚,道家裡有客,又說她要過去給蔣重行禮問好。
不多時,順猴兒回來道:“公子爺道是不必了,國公爺馬上就走。請客人先喝茶,他也馬上就過來。”
縱然如此,牡丹還是整了整衣飾,出去送蔣重。才到中門處,就見蔣重黑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出來,蔣長揚則慢吞吞地跟在後頭,看著像是在送蔣重,其實卻是半天沒走多遠。
“父親。”牡丹給蔣重行了一個禮,“馬上就是飯點,要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用飯吧?”
就沒見過這種女子,男人不在家,她也不在家,滿大街的跑。蔣重停住腳步,黑著臉看向牡丹,嘴唇動了幾動,憤怒地道:“簡直太不像話!”隨即頗有些氣急敗壞的一甩袖子就去了,瞬間便出了大門,翻身上馬,飛也似地跑出去老遠。
牡丹莫名其妙,回身對著蔣長揚攤攤手:“又怎麼了?”
蔣長揚看著她慢慢地道:“他剛才來和我說,老夫人身體不好,杜氏的病qíng越來越重,太醫也看不好,請了咒禁博士去看,今日一大早就搬去太清觀住了,道是恐怕要住上一兩個月。等到搬回來住時,只怕也到了三弟成親的日子。如今家裡沒人管事,讓我們搬回去住,要你幫著府里理家呢,還說三弟的婚事也要你來cao持。”
“什麼?”牡丹差點沒喊起來,她怎麼就突然這麼吃香了呢?當時她要進門時,一大家子人都仿佛是他們娶媳婦似的,丟了他們的臉,這會兒卻要她去替國公府管家,這是怎麼說?是她聽錯了還是蔣重糊塗了?杜夫人竟然在這個關鍵時刻翹腳閃了,也不知是有意為之,還是無奈退卻?
蔣長揚早猜到她的反應會是這樣,責怪地指了指她,示意她看看周圍來往的下人們。
牡丹忙碎步跑到他身邊,急急地低聲道:“那你怎麼說的?你沒有答應吧?你看他剛才莫名其妙就對著我發脾氣的樣子,好兇的。那天老夫人也莫名其妙瞪我來著。”
蔣長揚看到她急吼吼,半是撒嬌半是火上澆油的樣子,十分想笑,故意嘆了口氣:“他非得你去,你又接了人家一大盒子首飾,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我有什麼辦法?”
“我這就拿去還……”牡丹抿起唇,斜睨著蔣長揚:“哼哼,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騙我?”他要答應了,蔣重會黑著臉莫名發她一頓脾氣就氣沖沖地跑了麼?分明就是又吃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