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吃了一驚,不是說這孩子沉默孤僻得很,陳氏也捨不得讓他見人麼?怎地今日就突然放出來了?她偷偷看著陳氏,陳氏緊張得臉都紅了,緊緊jiāo握著雙手,身體僵硬無比,眼巴巴地看著那年輕人。眼神不見興奮,只見焦慮。
汾王妃自然也注意到了陳氏的表qíng,嘆了口氣,低聲道:“我早和她說過,總把那孩子關起來不見人不好。這不,勸死才答應領那孩子去游曲江池,今日卻也只答應讓這孩子參加這場賽,稍後正式上場怎麼都不肯應。”說到這裡,她有些傷心。看得上這樁親事的,他們看不上;他們看得上的,人家看不上。鬧騰了這麼久,陳氏好不容易看上一個七品小官的獨女,一心想讓那女子做兒媳,結果那七品小官一家老小一死活不肯答應,這件事給了陳氏不小的打擊。
縱然二人關係極親密,但王夫人也不好對汾王府的這些事qíng做任何點評,只能是輕輕拍拍汾王妃的手,低聲安慰道:“都會好起來的。平安喜樂就是最大的福氣,這孩子看著是個有福氣的。多出來走動走動漸漸就好了。”
汾王妃搖頭:“你不知道,這孩子xing子孤僻得很,這會兒他也只不過是感興趣而已,等他一不感興趣了,馬上就走的,他更喜歡一個人呆著。他祖父和叔伯兄弟們費了很久的力氣,陪他打了好些年的球,也才到這個樣子,我也只是希望他能稍微合群一點。既然人家說他是傻的,就讓他出來給人看看,到底傻到什麼程度。”
牡丹不得不佩服汾王妃是很有勇氣的。
仿佛是為了驗證汾王妃的話,那小四運著球在跑的時候,另一個人騎著馬奔過去搶球,人還未靠近,就見小四埋著頭揚起球杖來,狠狠敲了他的馬腳杆一下,然後繼續低頭運球。絲毫不管他這一下會給對方造成什麼影響,對周圍的歡呼聲和馬兒嘶鳴聲,人們的喊叫聲充耳不聞,獨自一人跑到球門附近,把球擊進去了,策著馬轉身就走。徑直走到汾王面前,勒住馬,一手提著球杖,抬著頭眼巴巴地看著汾王。
球場上眾人似乎也是知道他的qíng形的,被他擊中馬腳杆的那個年輕人什麼都沒說,汾王也滿臉歡喜地讓人給他送下彩緞和白綾去。他將那些彩頭橫放在馬背上,一溜小跑逕自出了球場。
此時眾人已經又看出這小四有點問題,便都鴉雀無聲,陳氏紅著眼,抖著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有些驚慌地看著周圍的人,就生恐眾人會嘲笑她的這個傻兒子。汾王妃沉重地嘆了口氣:“看吧,就是這樣子。看來也不用我cao心接下來她肯不肯答應讓他上場了,他自己先就不感興趣了。”
陳氏默然坐了片刻,走到汾王妃面前行了個禮,悄然退了出去。牡丹看到她的臉和嘴唇都是慘白的,目光是發直的,猶如在人前被扒光了衣服。
汾王妃默然片刻,打起jīng神笑道:“我讓人把那幾盆牡丹放置在晚上的宴席場所了,已經jiāo代好要怎麼說了。”
第二百七十五章報復(一)
小四的事qíng並沒有給眾人帶來多大的影響,氣氛不過低沉了盞茶功夫,又隨著兩隊正式下場擊球的球隊重新高漲起來。球隊的技術很好,參加都是些宗室勛貴的閒散子弟,牡丹身邊的年輕女子們拼命叫好,汾王妃也打起jīng神,跟著眾人一起叫好。
待到分出勝負,接著又是女子步打,牡丹身邊的年輕女子們呼啦啦跑了個jīng光,雖是打球,卻個個兒穿戴得花枝招展的,在球場上更是揮灑香汗,格外賣力,汾王那邊的宗室勛貴子弟們同樣不吝叫好,歡聲雷動。
汾王妃的心qíng要好了許多,低聲道:“自從去年發生清華郡主摔斷腿的事之後,好些女孩子們就不敢再騎馬打球了,不過這步打卻也有它的看頭。宮中如今最愛的就是步打,聖上和皇后前不久才看了一回宮女們的步打。”
王夫人聽到這兩個人的名字,就輕輕嘆了口氣,汾王妃探手握住她的手,低聲道:“不要緊,你要相信大郎。”
申時剛過,汾王府陡然熱鬧起來,牡丹看到許多熟臉。其中就有劉承彩,蕭越西,潘蓉,劉暢等人,這些人都是玩家,很快就組了隊,準備下場,卻見蔣長揚和方伯輝一起進來,主角現身,於是眾人又紛紛見禮,重新組隊,一隊是方伯輝、劉承彩等人組成的中年大叔,一隊是蔣長揚、劉暢、潘蓉等人組成的青年公子。
雙方人馬下了場,並不因其中好幾對是父子而互相謙讓,都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領,拼速度,拼狠勁,拼技術,分外jīng彩。王夫人指點給牡丹看:“看到你義父身邊那個不長鬍子的男人沒有?那就是蕭尚書。”
牡丹果然看到一個白臉中年大叔,臉上帶著類似於蕭越西兄妹二人那樣自得的微笑,看著就讓人討厭。那眉眼,和蕭越西長得特別像,她還要仔細看,就見劉承彩一個漂亮的海底撈月從潘蓉杖下把球給偷走了,引得眾人一陣歡呼,潘蓉不依不饒,纏著劉承彩,擋著方伯輝等人,劉暢從斜刺里拍馬衝過來,又穩又狠地從劉承彩的杖下將那球流星似地擊飛出去,蔣長揚早在一旁候著的,輕輕一揮杖,球飛入了球門中。整個過程如行雲流水,配合得天衣無fèng。接下來方伯輝等人不甘為後,又打了一個漂亮的配合,也進一球。
還有什麼比看到自家的兒子和丈夫出風頭更讓人歡喜的?王夫人快活地笑起來:“今日哪一隊贏我都歡喜。”
周圍眾人都笑:“夫人總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