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荇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輕聲道:“你讓人去給父親送信的時候,我剛好在父親那裡議事,所以不小心知道了這件事。”
吳十九娘負氣道:“那又如何?妻子替丈夫分憂,難道錯了麼?不告訴你,就是因為不想讓你胡思亂想。可是你……”
李荇溫和而有力地打斷她的話:“十九娘,你是個好妻子,我能娶到你是三生有幸,此生我必不會負你。但是,我想讓你明白一件事,人qíng是相互的,從來沒有一邊倒的jiāo往,那樣的jiāo往就算是有,也不會長久。風雨一二十年,何家並沒有欠我們的,我們兩家的關係,也不是外人所以為的那麼簡單。這件事也不是單純的誰欠誰的qíng,討個人qíng就能弄清慡的。我從前曾經遊說過蔣長揚,但被他拒絕了,所以你以後千萬不要再嘗試,再為難人家了。他能給你這個答覆,只是因為他還算厚道,倘若他是個不懷好意的,給你一個錯誤的答覆,那就會害死人。你明白麼?我不希望你有朝一日做下我母親那樣的事qíng。”
吳十九娘自進門以來,還是第一次聽到李荇對她說這樣的重話,從他認識她的第一天起,他始終就是輕言細語,體貼周到的,今日他卻這樣說她。她的自尊心接受不了,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她只是想盡力地幫助他,她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如何最大限度地利用身邊的人和qíng達成自己的目的,可是分寸她也還知道,她怎麼可能就做下崔夫人曾經做過的那種事呢?他也太輕看了她。
她抽噎著道:“我怎會分不清黑白?我就是因為知道他們的為人,所以才敢問他的。他們要是不肯,我也不會硬bī著他們去做。行之你對我太不了解了。既然風雨二十年,我問上一問,尋求幫助難道錯了麼?”
第三百章涌(三)
李荇並不安慰吳十九娘,只遞了塊帕子給她,見她不流淚了,方緩緩道:“你向親戚好友尋求幫助的心沒有錯,錯的是你的方式和想法,你不該qiáng人所難。這不是小事,如今我們各為其主,你不能因為人家脾氣好,心腸好,就故意為難人家啊。你是我的妻子,我有責任教導你不要做錯誤的事qíng。不bī不催,還有幾分人qíng在,能拉一把的時候他們不會忘記我們,但若是bī了催了太多次,人qíng就全沒了。將心比心,換了你是不是這樣?”
吳十九娘無言以對。半晌方道:“我也是想讓你立功,若是蔣家妹夫能夠靠過來,以後不是……”
“不可能了,蔣長揚和我們走的路不同。”李荇嘆了口氣,體貼地給她舀了半碗jī湯:“喝吧,你既然知道他們的為人,以後就不要再提這種事。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吳十九娘含著淚靠在他懷裡喝湯:“我以後做事之前會更謹慎,更為人著想的。”她明白了一件事,求人也要分人分方式的。
李荇輕輕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我知道你很聰明能gān,嫁進來以後也幫了我不少忙。但我娶你,並不是因為你能在仕途上給我多大的幫助,所以你不必把這個當做責任和義務,你只要做我的妻子就好。快別哭了,哭傷心,對身體不好。”兩滴大而晶瑩的淚珠從吳十九娘的眼眶裡滴落出來,她飛快地擦了,望著李荇甜甜一笑:“行之,其實我有時候真的是覺得有點累的,好多時候就有些羨慕丹娘了。但是,今日我覺著我其實也能過得很好,很輕鬆的。不管怎麼樣,行之都不會讓我吃苦是不是?”
李荇微微一笑,憐惜而肯定地道:“是!”
日子忽忽過去兩三日,這一日牡丹正在研究吳十九娘送來的案頭jú,尋思著是不是也在芳園弄點名品jú花來擺設擺設,不至於秋天太無趣。忽聽寬兒來報:“汾王府派了一位嬤嬤來送帖子。”
卻是邀請牡丹去看參軍戲的。那送帖子的嬤嬤姓臧,牡丹認得她是汾王妃身邊比較得臉的,也曾看到過她私底下和王夫人說話,二人表現得尚算親熱,知是王夫人的故人。於是便請臧嬤嬤吃茶,問汾王妃好,又同她打聽汾王妃此番都請了誰。
臧嬤嬤笑道:“客人不多,就是幾個往昔相熟的。”又小聲提醒牡丹:“其實是平陽郡公的生日,王妃不想叫太多人知曉,卻又希望能熱鬧熱鬧,夫人不妨多備下幾件稀罕的玩意兒。萬一席中王妃主動提起,您就把它拿出來,若是不提,也就算了。”
提前準備兩件稀罕的小玩意做禮物,在適當的時候拿出來不算是投機取巧討好人吧?牡丹便謝了臧嬤嬤。臧嬤嬤卻又笑道:“有件事qíng,不知道該不該和您講。”
牡丹訝異地道:“什麼事?”她有一種直覺,仿佛這才是臧嬤嬤此來的真正目的。
臧嬤嬤的表qíng有些不自在,笑道:“說起來,也不是什麼大事,算是一個意外吧。奴婢和您說,是希望您心中有數,您可別有其他想法。”
牡丹被她吊起胃口來,急道:“嬤嬤您快說呀。”
臧嬤嬤便看了她身後的人一眼,牡丹忙示意林媽媽等人退下,臧嬤嬤這才低聲道:“您們這段日子沒有回國公府吧?”
國公府?這是又出什麼么蛾子了?牡丹心裡一沉,輕輕搖了搖頭:“我這段日子身子不適,就沒有過去,只隔三岔五讓人送些東西過去,請請安什麼的。不知嬤嬤可是有什麼事?”送東西過去的人也沒聽說那邊有什麼事。
臧嬤嬤便道:“那想必您也不知道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