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肆!昏了頭吧?竟敢懷疑我?”老夫人氣得要瘋,聽蔣長揚這意思,竟是懷疑她容不下牡丹和牡丹腹中的孩子?可人是她讓人去請來的,又是在她這裡出的事qíng,當差的人也是她房裡的人……她轉頭恨恨地看著杜夫人和蕭雪溪,兩個不省事的東西!掃把星!禍水!當下大聲道:“紅兒,人呢?還不趕緊押進來!”
要拿一個gān粗活兒的小丫頭,算得什麼?紅兒早就拿了人在簾下等著的,當下就命粗使婆子把那個倒霉蛋推了進來。蔣長揚皺著眉頭道:“祖母還是別吵了,這是怕丹娘不夠不舒服麼?”
老夫人氣得發抖。別人種的因,最後卻是她在承受果。當下指著那叫木耳的小丫頭聲色俱厲地道:“毯子哪兒去了?說!不然打死你!”這一回聲音小了許多。
木耳嚇得裙子都濕了,匍匐在地上顫抖著語不成調:“不是奴婢!是彩帛姐姐先前失手把一盆子水給打潑在毯子上,奴婢去換,備用的毯子卻不見了,奴婢只好去庫房領新的。實沒想到一會兒的功夫就惹出了大麻煩。”
蔣長揚淡淡地道:“真是巧。彩帛是誰?”
蕭雪溪的臉一下子煞白,回頭狠狠瞪著自己身後早已被嚇得啪嗒一聲跪了下來的大丫鬟彩帛,冷颼颼地道:“說,是怎麼回事?”老夫人房裡的用水,是紅兒或是綠蕉或是任何一個小丫頭端出去打潑了都不奇怪,可彩帛是她的大丫頭,不但在老夫人房裡做了事,還打潑了水,又扯上牡丹這事兒,可就有些說不清了。
彩帛到底是在尚書府出來的人,世家女子身邊得力的大丫鬟,雖然驚慌,說話倒也清晰:“先前夫人們說話。奴婢和紅兒她們在隔壁茶房裡候著,不小心把裙子給弄髒了個角,便要了一盆水略微擦洗了一下,去倒水的時候路太滑,就滑了一下,跌了一跤,把手肘都跌破了,奴婢真不是故意的……”原本倒水這樣的小事兒用不著她去做,只消喊個小丫頭或是婆子去做就行,可偏巧當時就找不到自己的人,剩下的都是老夫人的房裡人,她可不敢指使誰。誰會想得到這一跤跌了還偏巧就惹出這樣大的事qíng呢?
看似一切都是偶然和巧合,前後串起來沒有任何破綻。蕭雪溪說不清了,她只覺得自己的嗓子又gān又癢,她抓住唯一一個可能翻盤的可能道:“木耳不是說有替換的毯子麼?怎會突然不見了?我就不信那毯子會化成灰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gān巴巴的,透著一股子心虛,她驚慌地朝門外瞟著,蔣長義怎麼還不來?這個時候她才發現蔣長義對她有多麼的重要。
蔣長揚只管拉著牡丹的手低聲安慰。看來不用他多事,蕭雪溪先就急上了。
毯子的事qíng不難查,馬上就有人來說是蕭雪溪之前下了個命令,道是要gāngān淨淨地過節,所以拿去洗了,因為天氣不好,沒gān,就沒送過來。她真的也說過這話。又是她的錯!蕭雪溪差點沒哭出聲音來,她抱著最後一根救命稻糙問木耳:“備用的毯子去了哪裡你都不知道麼?咱們家就這麼兩塊毯子?為何不早早領了新的備用?分明就是躲懶失職!”
木耳“哇”的一大聲哭起來:“三少夫人饒命!奴婢不知道,一直都在那裡放著的。也沒人告訴奴婢說毯子沒送來。”但無論如何,她都是管這差事的人,粗心大意脫不掉gān系。
蔣長義怎麼還沒來?蕭雪溪焦急地看著蔣長揚幽暗冷冰的眼神,老夫人厭憎的眼神,林媽媽等人恨不得把她撕來吃了似的表qíng,自知掉入了一個jīng心設計的圈套中。她回憶起杜夫人回到家後的興奮樣,把丫頭們全趕出去,一副和她和老夫人說悄悄話的神秘樣兒,接著又引著老夫人說要請牡丹過來問話的鬼jīng樣兒,再結合事qíng的經過,心裡充滿了被算計和陷害後的悲憤。恨不得撲上去撕爛這毒婦的臉,卻自知這招行不通,因為她半點抓不住杜夫人的把柄。嘴唇抖了許久,方對著木耳吼出來:“你什麼都不知道拿你gān什麼用?就是你害了大少夫人!”
杜夫人在一旁看得真是舒坦,涼幽幽地來了一句:“罷了,溪娘,你也別急,下人有錯一定會罰。雖是彩帛打潑的水,洗衣房那邊也沒及時送毯子過來,可到底也不是你的錯,你原本也是一片熱心。剛才你大嫂也說了,你們雖然從前有怨,可如今就是一家人,她相信你不會害她。你大嫂是個良善的xing子,不會胡亂猜疑人,你就別擔心了。”
說完這段話,看著蕭雪溪啞巴吃huáng連,想辯又無從辯起,氣得兩眼含淚,渾身顫抖的樣子,杜夫人真是解氣。不枉她jīng心算計謀劃那麼久,雖然說樣樣算計到如此jīng確真是不容易,可是這老天爺也真是太助興了。她的運氣真好,剛給蔣長忠爭得那樁好親事,接著就又收穫了,老天爺都在幫她啊。這下子,蕭雪溪是別想擇清了,這大房和三房的熱鬧有得看。可一回頭,她對上了蔣長揚的目光,那種眼神,她從來沒從誰的眼裡看到過,無法形容具體的感覺,就像是看死人一樣。她不舒服地微微別過了頭,看著老夫人道:“母親,您看這事兒怎麼處理?”
老夫人的嘴唇里擠出一句話:“把這個懶惰的丫頭給我打四十軍棍,連著她娘老子一起賣了!”她的目光落在了彩帛的身上:“始作俑者是她,給我打六十軍棍!也賣了!”
六十軍棍,是要她的命!彩帛的頭嗡地一聲響,牢牢抱住蕭雪溪的腳,低聲哀求,蕭雪溪不忍心之極,可是她自身也難保,因為接下來就是她的懲處。
果然老夫人淡淡地道:“我看三郎媳婦這些天也累了,就留在房裡好好休息一段日子再說。從明日起,也不必到我房裡來請安了。”輕輕就奪了蕭雪溪管家的權,並且不要她再到這裡來請安。
蕭雪溪不忿之極,一聲就哭了出來,她憋屈得真厲害。喊冤都不能喊,說自己真沒害牡丹,好像沒人說她害牡丹,就是杜夫人都說的是,牡丹不會懷疑她。可是,打死了彩帛,又奪了她的權,禁了她足,這不是等於把這頂暗害牡丹未遂的帽子給她扣上了麼?杜氏,我要你死!這是此刻蕭雪溪的腦子裡唯一的念頭。
“這是怎麼了?”蔣重進門就看到了一場熱鬧。他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家子就等著他一個人回來獻壽,誰知會看到這qíng形,個個兒都仿佛死了人似的,蕭雪溪竟然還在大哭,接著他就看到在榻上躺著的牡丹,立刻避嫌退了出去,往簾外站了,有些焦急地道:“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