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便誠心誠意地道:“等到表嫂生產,我再領了孩子們去看他們小弟弟。”她這一刻,真的是希望吳十九娘能生個兒子。
李荇微微一笑,輕輕點了點頭,此外再無多話。
少傾,李元見已然全了禮數,便起身告辭:“我們不宜久留,就此別過了。”於是領了崔夫人和李荇,悄無聲息地從後門走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聯(二)
崔夫人一出門,就迫不及待地問李元:“事qíng談得如何?”事關全家人的平安富貴,由不得她不心急。
李元疲憊地道:“現在還不知道。蔣大郎倒是熱qíng。”他們是替寧王穿針引線的,同時也是為了給自家留一條後路。這樣的事qíng非得尋個合適妥當信得過的人傳信,思來想去,就只有蔣長揚最合適。蔣長揚倒是答應了,可還得看景王肯不肯接過寧王遞過的這個繡球。
崔夫人的目光一黯,微微哽咽:“真的就到了這個地步?再無轉圜了麼?”她是個常年在院子裡打轉的尋常婦人,許多事qíng隱約有數,可是論到細微處和大方向上,卻是把握不住。她只知道,倘若寧王不成了,他們一家子都不好過!
李荇見母親憂愁不堪,心中不忍,低聲安慰道:“多半是能成的。”景王最近固然得寵,chūn風得意,但皇帝並沒有流露出過多的意向,照舊還暗裡抬著閔王一派,沒人摸得透他到底想gān嘛,大家都是提心弔膽的過日子,沒有誰比誰好過。寧王雖失了帝心,但他身後還有三大姓支持——雖然吳家已經搖擺不定,但王家和秦家卻是被牢牢綁縛住了的,這可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也是景王所欠缺的,倘若景王願意與他聯手,可以說是雙贏的局面。只要寧王拿出足夠的誠意來,景王又怎會不願意?
就算是寧王退後一步,僥倖保住了富貴,日後也是受制於人,自家就更不必說了,以後事事都要低人一等,低調做人,從前的榮光再不復存在。明明占著嫡子的身份,又有三大姓支持,還有皇后多年以來的經營,為什麼要給人做小,不奮起拼個大的?崔夫人沉默許久,不甘心地道:“殿下的xing子還是太軟弱了些,又不是……”
李元眼裡閃過一道寒光,厲聲道:“閉嘴!你一個婦道人家,懂得什麼?”要說,這就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遺憾,作為普通人來說,寧王的溫潤雅致無可指摘,簡直不可多見;可作為皇位繼承人來說,就太過軟弱純善了點。倘若是能有點閔王的霸氣毒辣,景王的忍rǔ負重和謀斷,這天下,還愁麼?只可惜……終究是差了一點。可是賭輸的人又何止是他一個?
見他臉色難看,崔夫人不敢在這個時候觸他的霉頭,訕訕地閉了嘴,心裡卻是不服氣。轉瞬又活動了心思,問李荇:“蔣大郎這個人信得過麼?”
李荇正滿腹心思,聞言驚訝地道:“怎會信不過?”蔣長揚為人端方,他們是經過深思熟慮才會想到走這條路的,倘若蔣長揚都信不過,真不知道該找誰去做這件事了。蔣長揚若是做成這樁事,在景王那邊也是一個大大的體面,自然有他的好處,而蔣長揚受了益,休說還有這層親戚關係,就算不看親戚qíng面,也不會薄待他們,這正是互惠互利的事qíng。蔣長揚又不是傻子,怎會不盡心盡力地去做?
崔夫人卻是想不到這些的,只道:“我覺著,你們還得另外再尋個妥當的人備著,多一手準備,否則臨了他突然說不成了,那豈不是害死人?哭都哭不出來的。”
李荇大皺眉頭,李元不置可否地道:“你怎會有這種想法?莫非你剛才在後堂看出什麼來了?”
“也倒不是,我只是覺得知人知面不知心,何家實際沒他們顯示出來的那麼大度。”崔夫人撇了撇嘴:“適才你們是沒看著,何家的女人們恨不得把我撕來吃了才解恨,再三折rǔ於我,我幾番忍不住想走,可又擔心小不忍則亂大謀,生生受了下來。我受點氣沒什麼,只是你們小心些,別因為人家笑著,就以為人家真的好。”
說到這裡,她又有些怨恨,“我說我不來,十九娘偏要我來。讓人家折rǔ出氣都是小事,怕的就是人家看到我反而恨上了我,壞了大事。往日都說她聰明,這次卻是大大的思慮不周。”她有些懷疑十九娘早就料到會發生這種事,故意讓她來受這份氣的,畢竟自十九娘生了錦兒後,她明里暗裡都讓十九娘受了不少氣。只到底抓不住十九娘的破綻,無法在兒子面前指責,只能說是十九娘思慮不周。
事關妻子和母親,李荇誰都不好說,越說矛盾越大,當下低低咳嗽了一聲,別過臉道:“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言罷打馬往前頭去了。
見兒子去得遠了,李元便沉了臉疾言厲色地罵崔夫人:“就你事qíng多!一定是你又行止不當,自討苦吃!十九娘說得一點都沒錯,以後兩家人要長久來往,這些事qíng當然要撕扯清楚,不然總隔著一層,不尷不尬的,怎麼來往?你受點氣又怎樣?當初人家受的氣可比你受的氣大得多!身為親長卻禍害人家的女兒,若不是我和行之,滿娘做在前頭,上門被打出去都是活該!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可是行之還年輕,在官場靠的什麼?人脈!若是此番僥倖,將來少不得還要加qiáng來往才是。你這個做娘的就算是不能幫他,多少也多替他著想,別拖了他後腿。你再拎不清,不得兒子媳婦尊重,那就是自找苦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