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們面面相覷,卻也只得去探虛實,少傾,回來道:“似是何夫人身邊的恕兒。”雖說是似,但絕對不會錯,大家跟著這位爺混,連隔壁的阿貓阿狗都是極熟識的,只看一眼就基本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哼哼,原來是這個死丫頭。”劉暢獰笑起來。他就說嘛,多半是這個膽大妄為的丫頭,那時節還在他家的時候,還是個跟在雨荷身後的huáng毛小丫頭,這些年卻也牙尖嘴利起來了,要不怎麼說何牡丹最會慣下人呢?他朝美人飄了個眼色:“樓上的人手不得閒,嘴也不得閒麼?”意思是要拆樓的工匠們回罵,鬧點動靜給他聽——這些工匠們言語粗鄙,又豈是恕兒那種長在大戶人家的丫頭能比的?定是兩三句話就被氣哭了的,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聽她大哭一場。
有那一心想順從他的美人立刻笑眯了眼,飛快起身去辦事,把他的命令傳過去;也有那想扮賢惠的,便好聲好氣地勸他:“爺何必和一個不曉事的僕婦較真?不要氣著自家。”一隻手就溫柔地探到了他衣襟里,停留在他胸前摸了兩把。
劉暢這會兒可沒心思玩耍,一把按住那隻不安分的玉手,搖頭晃腦地笑:“我才不較真呢,我是找樂子。你們不覺得這個比聽曲子好玩多了麼?”
眾美人紛紛嬌笑一回,齊聲道:“那是自然。”
此時樓上的工匠得了吩咐,便紛紛嬉笑著大聲調笑起來,有和恕兒說粗話開玩笑的,有當著她的面扔了一塊磚頭過去,接著就驚呼失手了的,總之怎麼氣人怎麼來。劉暢聽得不亦樂乎,同美人們道:“若是看到那死丫頭哭了,就立即來告訴我。倘若隔壁有人上門來問,就說我不在……”總之拖到何牡丹忍不住親自上門來就行。
卻聽工匠們的嬉笑聲漸漸小了去,有人高喊道:“那位大姐,且莫走啊……”
“爺,恕兒走了也。”觀望守風的美人驚慌失措地跑來稟告,吶吶道:“也沒哭……”
“不妨事,定是去搬救兵了。叫他們扔遠點,朝著花木茂密處扔,砸它幾株牡丹最好。”劉暢不以為意。那丫頭的xing格他是曉得的,肯定不好意思當著人哭,要哭也要躲到後頭去哭,且她豈會白白咽下這口氣?鬧得越熱鬧越好。
正想著,卻見一根約有兒臂粗,帶著火的木棒呼嘯著飛了過來,堪堪砸在他的榻上,真難為那扔木棒的人,木棒落榻後還在往外吐火焰,很快就把劉暢身上那件貴重難得的繚綾輕袍給灼了幾個焦huáng的dòng。嚇得眾美人尖叫驚呼,拍火的,抱頭鼠竄的,亂成一片。
劉暢被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撲滅了身上的火後,立即明白過來,這不是意外,而是隔壁的報復!娘的,竟然在青天白日之下就敢往他身上扔火把?想燒死他是不是?何牡丹好狠毒的心!他都拆樓了還不肯放過他。
他怒向膽邊生,惡從心頭起,踮起腳站在榻上往火棒飛來的方向張望,但見那裡冒起一股濃煙來,還有人喊:“走水啦,走水啦,快救火……”話音未落,又是幾塊滾燙的磚頭瓦片朝他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反了!反了!反了!劉暢在美人們擔憂的驚呼聲中利落地躲開,隨即bào跳如雷,鐵青了臉,咬著牙巴,緊緊攥著拳,望著對面牆上一閃而過的人頭咬牙切齒地道:“有人謀殺當朝命官,叫秋實備齊人手,給爺殺過去……”還沒說完話呢,就見秋實跑進來道:“爺,蔣家派人過來賠禮,道是他們家挨著咱們別苑的一間房著了火,怕火星子和磚瓦等物飛過來引著咱們的別苑,讓我們備點水,請爺多擔待。”
呸!芳園裡的那些爛房子著了火,火星子和磚瓦還會飛過高高的牆落到他園子裡來?分明是瞄準了故意朝他投擲的……把他當成三歲的孩兒呢,誰不知道蔣長揚什麼起家的?家裡養了一大堆兵痞子大老粗看家護院,gān這種事qíng最是拿手?好,欺負他家都是斯文人是吧?他也拿得刀,上得馬的!老虎不發威,還把他當病貓呢。
“繼續給爺扔!扔得越多獎賞越多!”劉暢扭頭朝樓上喊了一嗓子,一撩袍子,滿臉戾氣地大步往外走:“我的別苑給毀了,光是嘴皮子賠罪不行!欺負到爺的頭上來了,雖則他蔣長揚官比我大,可也要講道理講法度的!”
這不是和小孩子置氣一樣的麼?秋實滿臉是汗,小跑著追著他往外趕,無奈地勸道:“爺,有什麼讓小的去jiāo涉就是了,您歇著,待小的處理不好,您再出面好不好……”
劉暢冷笑:“你哪裡是何牡丹那個惡毒潑皮婦人的對手?包準她三句兩句就把你給嗆哭了,指不定還賴你一個不尊命婦,冒犯了她,狠揍你一頓!”
“哎,哎,爺您且等等……”秋實眼看是無法打消他親自打上門去的念頭了,只得叫上一群膀大腰圓的家丁帶了傢伙跟上,生怕他去了芳園會吃虧——這不是送上門去找打麼?換了他是蔣家人,也一定要打!誰能受得了他總這樣三天兩頭,無事生非地騷擾啊?
劉暢領了一群人,氣勢洶洶地衝出自家大門,直殺向芳園,抬腳正要朝芳園的大門踹上去,偏又停住了,整了整衣衫,摸了摸頭髮,才又鼓起氣狠狠一腳踹上去,怒罵道:“反了!是哪個作死的奴才,打傷了爺的寵妾,這就拿他去見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