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謝過後就趁早趕緊去昌黎縣城裡最大的藥鋪仁惠堂抓藥,卻又多了一個心眼,生怕安家欠藥鋪的錢太多,這錢一進了藥鋪掌柜的手裡就再拿不出來。便出了五文錢請街邊一個賣瓜子的婦人幫忙,她自己則蹲在人家攤前幫人看著。
忽見一雙jīng致上好,少說也得賣五兩銀子的金帶鹿皮靴子停在她面前,一條好聽的男聲道:“這五香瓜子怎麼賣?”
安怡抬頭,只見早前在周金剛那裡遇上的那個青衫少年正一臉促狹地看著她,便假裝沒認出他來,淡然道:“五文錢一兩。”
“來兩斤。”那少年拈起一粒瓜子餵進嘴裡,清脆利落地磕出兩片殼,揚眉笑道:“安姑娘,你什麼時候又改行賣起了瓜子?這瓜子炒得不錯。”
這吃多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的公子哥。安怡暗罵了一聲,她今日遇到的事qíng太多,疲累得很,懶得理睬他,只垂著眼利落地撮了瓜子稱好裝入紙袋遞過去:“公子您拿好。”
青衫少年接了,又笑道:“你這個人太有趣了!不光銀針使得好,秤也稱得好,也挺會說話的,禮儀規範堪比大家閨秀。聽說你還寫得一手好字,不知你還會做什麼?”
無聊得沒事兒做了,找開心找到她頭上來了?安怡皮笑ròu不笑地看著他,道:“我還會罵人宰狗。”按她想,這人聽了這意味再分明不過的話,就算是不勃然變色也該覺得沒趣,自己走人,誰知這少年竟興奮地露出一副八卦嘴臉,興致勃勃地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笑道:“真的?看不出啊。和我說說,你這細胳膊是怎麼宰的狗?”
果然是無聊了想尋樂子,這種人她早年看得多了,京城裡的紈絝二世祖們無聊了就是這樣的。安怡見賣瓜子的婦人拿了藥出來,立刻上前jiāo割清楚,提著藥就走人。
那青衫少年不死心地跟在後頭揚聲道:“你怎麼又買藥了啊?”
“噯,你別走這麼快啊,聽說周金剛給了你一把彈弓做見面禮?要不要我教你啊?你這小姑娘,怎麼這樣不討喜啊?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你怎麼這樣呢?這樣可不討人喜歡啊……”
也不知是誰家的公子哥,看了這麼久的熱鬧還不夠,非得追根究底,和個多嘴多舌的婆娘似的。安怡在心裡翻著白眼,鄙夷地看著跟在她身後一直絮絮叨叨的青衫少年,忍不住停下來皺眉道:“這位公子,您很閒嗎?”
“一點都不閒,我忙著呢。”那少年嬉皮笑臉地道:“你和我說是給誰買的藥我就不再煩你。”
原來他也知道他很煩呢。看在周金剛的面上,安怡勉qiáng耐著xing子道:“是給我爹買藥,他去和人理論,挨了一頓打。好了,我說完了,你別再跟著我。”
“令尊……”青衫少年才開了個頭,安怡就伸出一根手指豎在唇邊示意他噤聲:“說話不算數的不是男人,是賴皮狗。”
“小小年紀就這樣老氣橫秋,真不可愛,白瞎了那張臉蛋。”青衫少年無奈地立在原地目送安怡走遠,轉身往旁邊商鋪里去買東西兼八卦:“這個給我來兩斤,你們可知道那個安縣丞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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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21章懷才不遇
安怡推開自家院門,正準備回身關門,門就被人從後頭抵住了,回身一瞧,只見一個穿著破舊儒衫,留長須的中年男子立在門前,將手撐著兩扇門,滿臉討好地看著她笑:“大姑娘,你爹和弟弟好些了麼?我來看看他們。”
舊襦衫,袖子上有墨跡,右手指節略粗大,有繭,看來是個讀書人。安怡認不得來人,便本著來者是客的原則,將人往裡讓:“要好些了,您請進。”
那人十分意外她態度竟這樣好,趕緊朝她笑了又笑。忽聽安老太在一旁鄙夷道:“劉秀才,老婆子活了幾十年就沒見過空著兩隻手來探望病人的,若是家窮無米無銀錢,山上砍一捆柴來也不錯啊,一個大男人也怪好意思的,何況我們家還是你的債主呢。”
劉秀才清瘦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將手胡亂擺了兩下,道:“不是,我是才聽說就忙著趕了來,沒想那麼多……”
安老太瞥了他一眼,不客氣地道:“你當然沒想那麼多,要不是不會想事,也不會明知咱家窮還總來借錢。我可和你說,現下我家裡真是什麼都拿不出來了。”
“老太太,我……”劉秀才難堪不已,進退不得。吉利默不作聲地提著把笤帚出來,“刷刷刷”地朝著他腳下掃來,bī得他不停往後退,羞憤yù死,卻偏不走,就站那裡大聲道:“安兄,小弟來看你啦!你好些了麼?沒有大礙吧?”
這樣的人,要不就是真無賴,要不就是真xingqíng,可留下一觀。安怡擋住吉利的笤帚,把藥遞給她:“去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