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善看得心驚膽戰,險些喊出聲來再拔足逃走,只能默默告訴自己,他是男人,huáng昭這樣兇惡,他就更不能離開安怡,得陪著她才是。
安怡臉色發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驚得出了一身冷汗,卻還qiáng迫自己盡力保持冷靜鎮定,告訴自己這樣的惡人不能同qíng,他既然視他人xing命為糙芥,那他便也該受此惡報。
huáng昭注意到安怡和陳知善的表qíng,心中隱隱得意,偏還裝作雲淡風輕地模樣吩咐道:“不許給他接骨!不然公子gān脆就要了他的命。”
尤知章匍匐在地,一顆心被刺得滴血,含淚哽咽道:“是!小人謹遵公子吩咐。”
huáng昭道:“你不會表面順從,暗裡怨憤吧?”
尤知章道:“小人和師弟這是惡有惡報,不敢怨憤。”
“那就好,你要是再做惡事,我就殺你師弟。你師弟要是再做惡事,我就廢了你。”huáng昭心滿意足地笑看向安怡:“你滿意了麼?”
安怡的眼睛亮得嚇人:“不夠。”
這丫頭可真不識好歹,huáng昭不由微怒,不等他開口,尤知章已經自動滾到安怡面前用力磕頭:“都是我有眼無珠,招惹了姑奶奶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他這頭磕得真心實意,一會兒工夫就磕出了血,血流下去糊著眼睛,看得陳知善都有些許不忍。
安怡卻是視若無睹,平靜地道:“視人命為糙芥者,不配為醫!我要他關掉得道醫館,拿錢照顧那個生病的孩子,還要他說清楚孩子的病是怎麼來的,若是當地有疫qíng,他就該再拿錢買藥才是。”
尤知章一聽要關掉醫館,整個人都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向huáng昭喊冤:“那孩子真是從遷安縣的道邊撿來的。”
huáng昭叫安怡過去:“得饒人處且饒人……”
安怡朝他一笑:“這事本就不該太麻煩公子,是我不知足。”
huáng昭皺眉想了片刻,道:“你記好,你們師徒皆欠我一個大qíng。”
安怡毫不含糊地道:“是我欠公子。”
正文第65章一切只為心安
“把這封信送去給遷安縣衙,告訴他們,認真把事qíng做好,不然出了亂子我惟他們是問。”huáng昭安排完畢,天色已是微亮,他很有些興奮,及時出面處理一個地方可能出現或是已經出現,但還未引起縣衙重視的疫qíng,能救多少人命呢?即便不算huáng家因此得到的名聲,也是積德的事qíng。
他其實有些佩服安怡,此次尤知章師兄弟倆設的這個局基本是萬無一失的,趁著吳菁出門挑了最軟善、醫術相對薄弱的陳知善下手,只要一沾上,仁心醫館的好名聲就算毀了。幸虧安怡博聞qiáng識,醫術jīng湛,更是機智qiáng硬,才控制住了事態。縱然此事能到這個地步,與他恰好碰上並摻雜進去有著莫大的關係,但huáng昭相信,即便沒有他,安怡也能讓事qíng朝著最有利於仁心醫館的方向發展。
小廝不忍心潑他的冷水,猶豫再三才道:“公子,也許這並不是什麼會傳染的疫病,其實是安大夫為了脫身才故意這樣說的呢?”
huáng昭很自信地搖頭:“不會,她不是那樣的人,不然她不會這樣悉心地照料那個孩子。更何況,她父親就是縣丞,妖言惑眾,引起人心不定是什麼大罪,她很清楚。”安怡說,視人命為糙芥者不配為醫,當時她的眼神和表qíng都在告訴他,她就是這樣想的,也是這樣做的。他相信她,雖然為難,卻也喜歡這樣的安怡,堅持、努力、有信念。
真是奇葩啊,那樣的家庭會出這樣的女子。huáng昭想著,想著,笑了。小廝見勸不動他,只得無奈地搖頭,把信設法送了出去,隨即又帶回消息:“公子,還是沒有消息。”
huáng昭收了笑容,道:“京中來的消息不會有假,說是有人在昌黎一帶活動就一定有,十九,你告訴他們,若是我出去後他們還沒實質進展,提頭來見。”
七日後。
仁心醫館再次開門接診,送走最後一個病人,譚嫂興高采烈地指揮雜役老張把一串一丈二長的鞭pào掛在門前,噼里啪啦炸了一早上,又把所有的鞭pào屑掃到不知什麼時候關張大吉的得道醫館門前,拍著手表示歡慶。
安怡帶著人將醫館所有地方用藥熏了一遍,認真洗過藥浴,晾gān頭髮,梳妝整齊後尋了陳知善一起去送huáng昭。huáng昭懶洋洋地躺在梨樹下曬太陽看信,見他二人過來,將手裡的信紙朝他們一揚,道:“遷安來信,近些日子來鄉間長有小兒高熱不下,嘔吐腹瀉致死,偶有活下來的也成了痴呆。這孩子是被偷來的,他的父母業已尋到,這就來接孩子。那邊請你去幫忙診治,你可願去?”
安怡動心了,一則是想儘自己所能,幫幫那些孩子;二是想要名揚天下,還有什麼路能比這條路更好走?但huáng昭既然特意問她,那便是再求她,少不得多要點好處,她試探地看向huáng昭:“不知公子可有什麼安排?”
huáng昭瞪了她一眼,道:“公子即刻就要趕去遷安,你隨我一同去!好好做,我虧待不了你。”新收到的消息,京中來人卻是轉去了遷安,而非是在昌黎,他這就要趕去了。
安怡搖頭:“不敢有勞公子,我還有事沒處理好,稍後自來。”義憤填膺地要保證:“說來,這事兒都是尤知章師兄弟惹出來的,這樣的人實在是喪盡天良……”
huáng昭鄙視她:“不就是想要公子再敲打敲打那倆混蛋,不許給你們找麻煩嗎?醫館也關了,手也廢了,還能怎麼地?”隨手扔給安怡一塊沉香木jīng制的小木牌:“拿去,有事只管來尋我!”言罷起身,在兩個灰衣小廝的護衛下,慢悠悠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