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太有些不放心,本待要陪她去,卻見薛氏抱著安愉坐在門前神色冷冷淡淡的,想想就不去了,轉而叫顧大嫂:“你和huáng鶯一道陪著姨娘去。”
顧大嫂正愁沒有在安怡面前機會立功請賞,趕緊答應下來,吉利卻嫌她礙事,便道:“謝過老太太的慈愛,眼看著就要做早飯,顧大嫂隨奴去了,誰來做老太太、太太、大公子的飯?奴從前也是做粗活的人,沒這麼金貴。有軟轎坐呢,還有huáng鶯跟著,讓他們慢些一會兒工夫就回來了。”
安老太也知道這家裡的人差不多都被安怡收服了的,既然吉利不肯,那就不勉qiáng,隨她去了。
吉利輕鬆出了門,一頭走進興隆觀里,直接尋著了尤知章,支開huáng鶯後忙著把診狀說了,尤知章將她脈門一摸,心頭就有了數,皺著眉頭道:“我讓姨娘回去找東西,找著了嗎?”
吉利見他臉色不好看,忙道:“沒找著,也不知道她放在哪裡的,竟然是無色無味無形無狀,找不著半點蛛絲馬跡。怎麼了?可是不好?”
尤知章深深地嘆了口氣,只管搖頭不說話。
吉利嚇得手足發涼,絕望地一把抓住尤知章的手哀求道:“尤大夫,你倒是說句話啊,這孩子本就是吃了你的藥才有的,你要送佛送到西,不要半途就不管他了啊。”
尤知章為難道:“我倒是想管到底,但我如今是沒法子了啊。我之前和你說,若是能找出東西來,吃了那安胎藥,好了也就好了,如今這樣……唉!你倒是要叫我怎麼辦?”
吉利小聲道:“依你說,真是沒救了?”
尤知章做這種事兒是做慣了的,知道這時不能一口截斷,而是要給人留點念想才不至於讓人絕望了就在他這裡鬧起來。便小聲道:“我和你說句實話,熬得過熬不過的還要看你家裡那個肯不肯放過他,你這就去求她,求她高抬貴手放過你,若是她真心肯放過你,你就好了,要是她不肯放過你,這孩子最多能熬過明天。”
吉利搖頭:“不,她不肯放過我的,她要是肯放過我就不會做這種缺德事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和安怡積下的恩怨不是輕易能化解的。前幾年也就不說了,那次安怡被她激得大雪天出去挖野菜險些送命,大家都說安怡忘了前塵往事,但她卻清楚地記得安怡背對著其他人時看她的目光,戒備冷酷遠勝從前。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她再不是安怡的對手。她們之間永遠都別想和解,除非她自甘墮落,匍匐稱臣。可她還這麼年輕,想要的還很多,她不甘心。
正文第82章栽贓陷害(二)
尤知章察言觀色,知道吉利已經深信就是安怡悄悄害了她腹中胎兒,假惺惺地道:“你這一胎來得極不容易,以後再不能有孕了,事關終身,你還是該去求求她,到底也是她的血親兄弟,不能這樣狠心的。姨太太務必要在今夜之前求得她援手,不然晚了這胎就保不住了。再不濟,你們家不是還有老太太和老爺嗎?他們可是極愛孩子的。”
他打的如意算盤是,這胎鐵定是保不住的,如果安怡肯出手,正好直接把屎盆子扣在她頭上!如果安怡不出手,那就讓吉利直接撞上去!反正這謀害庶母和庶出兄妹的罪名是一定給安怡扣上了!如此道德敗壞,不要說做什麼美名遠揚的神醫,就是尋常人家的女兒也難得嫁出去了,哈哈……
吉利聽得明白,這是提醒她,若不求安怡,那就要趕在今夜之前下手栽贓,不然晚了孩子流掉就賴不上安怡了。指望安老太和安保良嗎?他們希望留下這胎不假,但在他們眼裡最要緊的是安家的名聲,還有安愉這個嫡長子。當年她設計讓安怡背了她小產的黑鍋,這事兒不也被壓著沒鬧出來?安怡一句忘了,就大家都全忘了。之前安老太和安保良還會為此不喜安怡,現在?別笑人了,都是覺得就他們家大姑娘最好最能gān。她什麼真憑實據都沒有,怎麼和安怡斗?少不得要下狠手才是。
尤知章還在挑唆:“你們家老太太和老爺不會明知她做錯了還不管吧?這可是他們安家的骨血,一定是個男丁!女兒哪有兒子珍貴?”
吉利拿定主意,順著他的話頭委委屈屈地道:“我們家大姑娘可不是尋常人,我一個小小的姨娘惹不起她。打小就不愛在家呆著,更不愛女紅針黹,讀書寫字,專愛成日在外瘋跑惹禍。偏她生得好,就是招人喜歡,先是陳知善樂意為她當牛做馬,經常送東西給她,甚至於送東西到我們家裡討老太太和老爺、太太的歡喜,還說動了吳姑姑破例收她為徒。接著huáng小公子也喜歡她,敢半夜為她翻牆闖門戶,替她揚名讚美請封賞。現下京城裡來了個國公欽差也喜歡她,只肯請她看病,就連她師兄都不樂意要看,看了又說好,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還說要帶她入京舉薦給聖上呢。我拿什麼和她比?就別上前去討嫌了吧,我命不好,活該!”
吉利邊說邊哭,從帕子邊上偷看尤知章,見尤知章臉色難看起來,心裡暗自得意,繼續挑唆道:“別的不說,就是尤道爺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懂得給人看病看命,不是也給她bī得關張大吉,連人都在這昌黎城裡呆不下去了,只得假託道士在這興隆觀里寄居麼?”
尤知章配合地嘆息了一聲。
這二人各懷鬼胎,都要借彼此與安怡的恩怨毀掉安怡。正是一拍即合,各有所圖。卻不知二人的對話行事全都給收了劉婆錢財的道童在外頭聽得清清楚楚,記得明明白白。
吉利哭夠了,悄聲道:“道長道法高明,不知可有那保平安,咒小人的神符?若有,可賜我一道。”薛氏和安怡依仗的是什麼?不過是安愉。她要是沒有,那就大家都沒有好了。也別怪她心狠,誰叫安怡要對她腹中胎兒下手的?
尤知章默了片刻,自袖中取出一張符紙,小聲道:“燒化兌水中給小人吃下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