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欣一陣氣短,當著自己的面不好叫這個名,意思是私底下就要讓這丫頭一直頂著這個名伺候人?可她怎麼也管不著人家丫頭叫個什麼名字。當即把一張臉yīn沉下來,看什麼都不順眼,著扇子淡淡道:“小安大夫是個慡快人,即便是在長輩家裡做客也不忘隨時提點教導下面的人。”
“承讓,承讓。做得不對就要改麼,不然下次再帶出來可不是丟人現眼?人家提起我家那個丫頭欣欣怎麼怎麼的,丟的還不是我的臉。”安怡心qíng大好,這樣一個小小的撩撥都受不住嗎?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果然日子太好過了,不利於成長。我來替你終結這完美得虛假的歲月吧!
張欣慪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本意是諷刺安怡不知道規矩,不該在做客的時候當眾訓斥教導下人,誰知安怡根本不和她一條思路,反倒沾沾自喜,更是再把她的名拿出來蹂躪了一遍。這是赤luǒluǒ的挑釁!張欣並不認為安怡真的就如同她表現出來的這樣大大咧咧的,毫不猶豫地認為這就是居心叵測,惡毒不堪的壞丫頭!
張欣輕蔑地從鼻腔里哼笑了一聲,不屑地轉過身背對著安怡熱qíng洋溢地與其他人說笑,說的更多是些詩詞雅賦,京中高門裡最流行的裝扮和玩法,以及哪個公卿家的小姐、夫人如何,總之堅決不談安怡能搭上的話題就是了。其間再不肯多看安怡一眼,更不願與她說話。田氏生怕得罪這個不得了的侄兒媳婦,忙扔了安怡,湊上去陪張欣說笑解圍。這樣倒也掀起了一個小高cháo。
安怡也不說話,靜靜坐了片刻後,起身告退。
叫你跟我斗,你一個鄉旮旯里出來的,cao賤業的賤人,也配與我平起平坐?我就是要讓其他人冷落你,叫你好好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名門淑女,什麼才是教養風度,讓你知道什麼是自慚形穢。怎麼樣,端不住,裝不下去了吧?張欣冷笑著,忘了此來的初衷,只恨不得安怡趕緊消失最好。
平太太笑道:“侄女兒,酒正吃得酣暢,你就要走啦?不許走,自罰三杯。”
安怡笑道:“嬸娘不如罰田大奶奶吧,她花容月貌,風華正茂,能言善道的,叫人看著眼饞,正該罰她!”
正文第199章伸手
見安怡如此說,張欣心裡頓時充滿了驕傲和優越感,發什麼酸呢?這人啊,最怕的就是對比,這一比,就被比下來了吧?心裡一高興,之前想好的事兒就又記起來了,立時藉機收了倨傲之色,虛偽笑道:“哪有為了這個理由罰人的,我話多了幾句是我不好,你才是正主兒,正該罰你!”
安怡捏著杯子笑看著張欣,順著她的話頭道:“既然大奶奶都承認自己話多了,那就正該多飲幾杯。”
張欣面上的笑容頓時淡了下來,即便是假笑也再維持不住。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嗎?說她胖,她就喘上了?
那邊安怡已經問丫頭要了三隻荷葉杯,親手斟滿了酒,豪氣gān雲地叫張欣:“大奶奶看著身嬌ròu貴的,想來大杯子是喝不下去的,就喝這三杯吧。”
這還不叫大杯子?張欣心裡有無數個小人在跳腳,轉瞬間卻又笑了起來,優雅地掩袖一笑,目光如波地掃視了眾人一番,緩緩道:“小安大夫豪氣,我卻是量小,又怕失態丟醜,平常只能喝一錢大小的小酒杯。但小安大夫的面子總是要給的,我就喝一杯吧。”
言罷端起酒杯,掩著袖,慢慢喝完了一杯。先亮了杯底,再問丫頭另要了一隻荷葉杯,長袖翩翩地親手斟滿一杯酒,端送到安怡面前,輕言細語地笑道:“小安你喝了這杯吧?就算是我為上次的事向你賠罪。”
安怡看看那杯酒,再看看張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最難消受美人恩,大奶奶這杯酒不會讓我喝下去就丟了半條命吧?”
張欣目光微閃,將扇子掩了口,同眾人大笑道:“各位長輩瞧瞧,這丫頭嘴貧得,哪兒像個十多歲的小丫頭!”
誰都看出這二人間暗cháo洶湧,眾人無意攙和,就都但笑不語。安怡含著笑,將那杯酒一飲而盡,再一口吐入袖中早就備好的絲綿之上,然後假意扶了扶頭,笑道:“果然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小安大夫又在說笑。”張欣掃了眼田氏,田氏有些無奈地起身將安怡之前斟滿的兩杯酒一杯在手,一杯遞給安怡,笑道:“招待不周,我敬侄女兒一杯。”
田氏是主,安怡是客,客人怎麼都該喝了主人敬上的第一杯酒,安怡笑著,再一飲而盡。張欣再攛掇脅迫著安怡去敬安侯府的老夫人與唐氏等人,安怡也不與她計較,挨著敬了一圈,然後扶著頭告饒:“我實在不成了。”笑嘻嘻地往蘭嫂身上靠了,小聲問李氏:“二伯母,何處可以更衣?”
李氏忙叫自己的丫頭與蘭嫂一道扶著安怡去,又體貼的讓人給安怡備了醒酒湯,安怡告了罪,步履匆匆地往後而去。臨行前瞟向張欣,但見張欣穩坐在那裡,唇邊含著一絲自得的微笑,田氏則有些緊張地用手指絞著帕子,心下頓時瞭然之前她喝的那些酒水中必然有一杯是有問題的,田氏與她暫時沒這麼大的矛盾,只能是張欣。
膽大包天。一個人過得太順風順水之後,往往會養成極度的狂妄與自戀,張欣便是如此。安怡不動聲色地繼續裝醉,靜觀其變。
離此最近的是當年安十所居的掬泉軒,丫頭理所當然地把安怡引到此處入廁歇息。安怡只管將自己清理gān淨就歪到客房的榻上裝醉歇息,沒多大會兒,不知是什麼人先把李氏的丫頭叫了出去,接著又把蘭嫂喊了出去,然後蘭嫂便與人小聲爭執起來。就聽有人道:“在這裡吵著貴客總歸是不好,我們往一旁去說道。”
於是爭吵聲便低了下去,又有一道低不可聞的腳步聲緩緩靠近,安怡本能地察覺到危險,從睫毛fèng隙里瞧去,只見張欣獨自一人從外而入,緩步向她靠近,便閉了眼,一動不動,只看張欣究竟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