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安怡收了針:“好了。”
還有什麼能比結束折磨更美好的事qíng呢?張欣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吸氣,就覺得身下突然一熱,接著濕熱jiāo加,濕了被子,染了裙子,一股熱烘烘的臊味兒直衝鼻子。
她小便失禁了。
她一個名門淑女,居然當著婆婆和丈夫、下人,以及最忌憚最痛恨的假想敵安怡的面出了這麼大的丑,張欣的自尊受到極大的傷害,差不多是衣裳被當眾剝光一樣的羞rǔ,她終於沒能忍住,瞬間崩潰,閉目嚎啕大哭:“你們都給我滾出去!”
除了故意使壞的安怡以外,房內所有的人都呆住了。田家母子也就罷了,最多不過覺得晦氣疑慮,最忐忑不安的是貼身伺候張欣的桂嬤嬤與分別叫疏雲、霞蔚的兩個大丫頭。以張欣的xing子,當著她們的面出了這麼大的丑,可想而知會怎麼討厭忌諱她們。桂嬤嬤是張欣的rǔ娘,身份又稍許不同,疏雲與霞蔚卻是對視著無奈苦笑,招了主人厭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安怡不著痕跡地將兩個丫頭的無奈和擔憂看在眼裡,出聲替張欣解圍:“既然大奶奶好些了,那我就先告辭了。”
田均皺眉看了眼還在chuáng上發瘋大哭的張欣,果斷轉身:“多謝小安大夫,我送您出去。”
安怡並不拒絕,微微一笑就當頭走了出去。
田夫人也不想久留,簡單叮囑了桂嬤嬤等人幾句就迅速撤退。
張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見疏雲上前準備替她換衣服,正好出氣,不由分說一掌在疏雲臉上,又向疏雲迎面吐了一口唾沫,罵道:“下作的小賤人,見我出醜心裡很歡喜吧?”
疏雲捂著臉跪在地上哭著求饒,她還覺得不過癮,衝著外頭大聲罵:“不過一個下賤的丫頭,僥倖得了貴人青眼,就當自己真是千金小姐了。”
指桑罵槐的意味太明顯不過。田均額頭都浸出冷汗來,簡直覺得無地自容,偏生這種事,就連辯解道歉都是錯,最好就是裝作不曾聽見。因怕安怡生氣,便悄悄去瞧安怡,只見安怡不急不緩地沿著道路往前行走,面上平靜無波,仿佛根本沒聽見張欣的哭罵聲。走到院中那棚葡萄架下,她突然停下來轉頭看向他,日光透過樹蔭落在她的臉上,明明滅滅間,仿佛歲月就在最寧靜美好的那一刻停住。
田均猛地閉上了眼睛,他感覺到他的心又被人狠狠地攥住,用力地捏了一下又一下。不怪得張欣那樣提防緊張,真的,真的太像了。那種神韻,驚鴻一瞥之際,最是相像,就好像是那個人回來了,如同她生前和死後在他夢裡一樣的,無數次地站在這葡萄架下,回眸靜靜地看著他,不言不語,不笑不哭,就已經道盡了萬千的話語。
“田大人,你怎麼了?”安怡的聲音無比清晰地在田均的耳邊響起來,他努力睜開眼睛,勇敢地直視著安怡,聲音平靜穩沉:“小安大夫,敢問拙荊適才何故出現那樣的症狀?”
安怡靜靜地看著田均,雙眼黑沉如夜,她“嗤”的一聲笑了出來:“誰知道呢,大概是太緊張太害怕太疼了?總不會是我把她給扎壞了吧。”
正文第221章人之常qíng
“我不是這個意思。”田均不敢與安怡對視,垂下眼有些尷尬地小聲道:“她能好得起來嗎?”
安怡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說呢?”她說話時,眼角微微上挑的雙目波光瀲灩,面上帶著一絲壞笑和不在乎,甚至還有再明顯不過的捉弄意味。
這樣的女子,才夠味吧?田均無聲地重重抽了一口氣,突然很羨慕謝滿棠的艷福。不管心裡轉著怎樣噁心的念頭,他面上比任何時候都更正人君子,因他記得,這位即將水漲船高,成為敕封的鄉君:“小安大夫醫術超群,宅心仁厚,當然是能治好的。”
安怡如果不是憑著對他足夠深的了解,如果不是剛好看到他的胸脯起伏,就會真的以為他是個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可惜,他遇上的是她。安怡笑得放肆而愜意:“不,我是個有仇必報的小女子。她三番五次不敬我,欺rǔ我,難道田大人真以為我是個沒脾氣沒骨氣的人?”言罷一甩袖子,轉身要走。
“小安大夫!”田均不知怎麼地,往前一撲,居然抓住了安怡的袖子。兩人俱是一愣,安怡皺了眉頭,厭惡地看著他的手,田均忙不迭地鬆開,小聲道:“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噁心,當初她怎麼就看上了這樣一個東西呢?安怡恨不得趕緊離開此地,回去,再把這身衣服換下來扔掉。
田均疾行幾步,深深一揖,聲音里有他自己都沒能察覺的諂媚討好:“小安大夫,人家都說您是個有真才實學,仁慈心善的好大夫。拙荊病中糊塗,才會做下失禮的事,還望您莫與她一般見識,千萬救她一命。求您了!求您了!只要您肯救她,但有差遣,莫敢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