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善見廊下一溜站著五六個穿戴華麗的僕婦丫頭,又見旁邊擺放著名貴花木,曉得自己到的不是一般人家,少不得屏聲靜氣,十分謹慎。
沒多少時候,那僕婦出來含笑將他引進室內,陳知善見地上鋪設著華貴的錦繡地毯,入目就是打磨jīng細的檀木家具,又有若gān說不出名字、只看上去就很貴重的擺設,又有甜香若有若無地縈繞鼻端,先就嚇得心虛了一截,頭都不敢抬。任由那僕婦將他引到一旁坐下,再垂著眼隔了帕子給病人號脈問診。
那帕子又輕又薄又軟,看得出是上好的絲綢,帳後的人說話也是軟軟糯糯的年輕女聲,陳知善就更又緊張了幾分。那女子似是察覺到他的緊張不安,便輕輕笑了起來,溫言細語地道:“陳大夫您不必緊張,我這病請許多人瞧過,我知道不好治。看不好並不會賴著您。”
難得病人如此誠懇懂道理,陳知善就把心放了一半,大著膽子道:“聽說夫人是肌膚不適,可否一觀?”
那女子沉默片刻,輕輕將覆蓋在手腕上的絲帕抽了,道:“就看這個吧。”
一隻原本應該欺霜賽雪的手此刻已是紅腫變形,有的地方還能看出水泡gān癟破損的痕跡,總而言之,慘不忍睹。陳知善看得連連搖頭:“敢問夫人這是怎麼引起的?”
那女子嬌俏一笑,反問道:“小陳大夫以為呢?”
陳知善微微紅了臉,輕聲道:“看著像是沾著了什麼不gān淨的東西,也可能是濕熱內蘊引起的。”
那女子再度沉默,許久方道:“那依著陳大夫所見,能治不能治?若能治,又該怎麼治呢?”
“夫人這病有些厲害,且拖得有些長久了。我先開個方子,若是能治,也就好了,若不能治,也沒什麼害處。夫人或可一試,我不收錢。”陳知善依稀記得一個方子,還是當初從師父那裡聽來的,應當對這女子的病有所幫助。
那女子歡快地笑起來:“原來小陳大夫也是個仁醫仁術的好大夫呢。”
陳知善不敢與她多言,開了方子就起身告辭,那僕婦照舊把他從原路引了出去,吩咐馬車將他送回醫館。直到回到醫館,他都是糊裡糊塗的,就連請他看病的人姓甚名誰,住在哪裡都不清楚。倒是陳喜收拾藥箱時,驚訝地發現了一枚約有五兩的銀元寶,少不得問道:“公子,這是診金嗎?好大方。”
陳知善不由五味雜陳,無比渴望那女子用過他的藥以後能就此好起來。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事關他作為師兄,作為男人,作為醫者的尊嚴。
正文第230章是他!
几案上並排放著兩張方子,張欣坐在一旁將兩張方子對比著看了又看,百般拿不定主意。
桂嬤嬤進來道:“奶奶,可要依著這陳大夫開的方子去抓藥來?”
“我再想想。”張欣頭也不抬地道:“人送走了?銀子送了吧?沒走漏消息吧?”
“都送了。”桂嬤嬤得意地道:“奶奶放心,保准他現在還雲裡霧裡的猜測咱們是誰呢。”見張欣心qíng不差,趁機諂媚道:“沒想到安怡的師兄這樣的老實可憐。”
張欣表示贊同:“jian猾狠辣全給她一個人占全了。”同時她很遺憾,本以為只要是安怡下藥毒害的她,這與安怡師出同門的陳知善定然可以看出一二端倪,那時她便可以順藤摸瓜,不怕拿不住安怡的七寸。誰知這陳知善竟如此無用,非但不能確定她是否是中毒,還連病因都說不清。要不是她還抱著安怡一定會害她,陳知善在不知qíng的qíng況下一定不會害她的想法,她一準把陳知善開的方子給扔了。
怎麼安怡就有那麼好的運氣,居然真得了莫天安的青眼,給請去永生堂了呢?定遠侯府的人脈她清楚,莫天安的本事她也是有所耳聞,想必不出幾個月,安怡就能紅透半邊天了罷?張欣越想越不甘心,狠下心將陳知善開的方子遞過去:“你也讓人熬了呈上來!”
桂嬤嬤猜不透她的想法,也不敢多問,忙著使人去收拾。等回來,又見張欣開了柜子,坐在櫃前審視東西,因為知道那柜子東西都是安九留下來的,張欣平時並不許人輕易去動,便避嫌地遠遠站了回話道:“藥已經熬上了,大爺今夜去了萍姨娘屋子裡。”
張欣冷笑一聲,招手叫她過去:“你來看看這個紫玉送子觀音如何?”
桂嬤嬤看得雙眼放光:“實在好極了!”東西雖然不大,勝在玉料通透,顏色正,雕工好,兆頭極佳。張婕妤入宮多年,一直無孕,想來會很喜歡這尊觀音像的。
張欣道:“明日你把這個送回府里jiāo給我娘,請她老人家設法jiāo給婕妤娘娘,請婕妤娘娘務必幫我求一劑不留疤痕的好傷藥,哪怕價值千金也行。”這滿臉滿手的疤,必須得趁早除掉,絕對不能留下疤痕來!
桂嬤嬤小心應了,將東西收起,忍不住往那柜子瞟了一眼,卻見張欣已經飛快地將柜子關上了,她只能看看櫃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