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愉先是吃了一驚,隨即仰起小臉,眯起眼睛,張開嘴,笑成一朵喇叭花。安怡把手裡提著的東西都扔給崔如卿,張開手臂等安愉撲過來。安愉張開手臂朝前走了一步,突然收了笑容噘起嘴轉身往後走。
安怡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少不得小聲問崔如卿:“這是怎麼啦?”
崔如卿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擔憂地指指安怡臉上的傷,表示疑問。
安怡搖搖頭,諂笑著碎步追上安愉,彎著腰討好笑道:“哎呦,這是怎麼了啊,你們誰招這個小孩子生氣了啊?看他這樣可憐,我請他去我家裡吃桂花糖和鹽蝦吧。你去不去啊?”
安愉緊繃著的小臉有了一絲鬆動,長長的睫毛抖了幾下,小紅嘴吐出幾個字:“誰稀罕啊,我又不是小孩子。”
安怡忍笑,嘆道:“好吧,既然他不愛吃,又不喜歡見著我,那我只好自己回家自己吃了。真是可惜啊,我弟弟最愛吃這東西,我還以為其他小孩子也愛吃呢。”邊說邊嘆著氣站直了身子,搖著頭往前走。
安愉以為姐姐還在逗自己,並不放在心上。誰知安怡果然獨自往前去了,頭也不回地越走越遠,不由犯起了嘀咕,回頭瞧見崔如卿還拎著東西陪在一旁,就又把心放下去。再回頭往前瞧去,一直在前頭走著的安怡突然間不見了!
安愉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再看,還是沒有姐姐!停下來四處張望,還是沒有姐姐!
“嗚嗚……”小包子沒忍住,咧開嘴大哭起來:“姐姐……”
躲在附近人家門石後的安怡哈哈大笑著跑出去,一把抱住小包子狠狠親了幾口:“叫你不理我!”
安愉氣得紅了臉,張牙舞爪地掙扎著要從姐姐懷裡出去,安怡緊緊抱住他,把他按在膝蓋上輕輕打了幾下屁股,笑道:“可是許久沒挨打了,想念得緊?”
安愉扭了幾下,不扭了,緊緊抱住安怡的脖子,將頭埋在她的頸窩裡,輕聲哼哼:“一直都想姐姐,姐姐一直不回去,來了京城也不見你,剛才有人送了你買的東西回家,我就跑出來等你,腿都站酸了你才來!”
小孩子身上特有的奶香味讓安怡那顆狂躁的心漸漸安靜下來,她抱著安愉往前走,笑道:“姐姐也想阿愉呀,你瞧,姐姐才知道你們來了就趕回來看你們啦。買了這麼多東西,都是娘和阿愉喜歡的呢。”從懷中掏出皇帝賜的那對翡翠魚塞給安愉看:“瞧,皇上賞的,留給阿愉將來娶媳婦!”
安愉只看了一眼翡翠魚,便小心翼翼地將小手貼在安怡的臉傷處,輕輕chuī了兩口氣,低聲道:“姐姐摔跤了嗎?疼嗎?走路要慢點,小心些。”
剎那之間,安怡紅了眼圈,熱淚狂涌而出。笑著將臉埋在安愉的身上,順便把淚擦在他衣裳上,再抬頭就又歡喜自如:“是啊,有個病人危急得很,姐姐跑著去救他,不小心就摔了一跤。”
安愉睜大眼睛:“姐姐這樣辛苦,我不該淘氣生你的氣。”就要從安怡懷裡掙下來自己走。
安怡抱緊他:“不必,姐姐想你了,讓姐姐抱著你回家。”
一輛裝飾華麗的牛車慢吞吞地迎面走來,安怡並不在意,只抱著安愉沿著牆根邊說笑邊往前走。
還差兩丈遠時,牛車突然發出一聲怪叫,緊接著趕車的車夫和崔如卿都驚慌失措地大喊起來。安怡抬頭,只見那牛血紅了眼,雙角前抵,瘋了似地朝她們這個方向沖了過來。
這樣近的距離,等她手鐲里的毒針she出去再發生作用,只怕牛角已經刺入她的胸膛了吧?背後是堅硬的牆壁,前面是發了瘋的牛,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安怡的心瞬間就涼透了,她只來得及將安愉緊緊抱在懷裡,矮身蹲下,最大限度地自保並護住安愉。
千鈞一髮之際,只見眼前一道寒光閃過,與此同時,她和安愉被人拖到一旁,站在了安全的地方。
一腔牛血沖天而起,染紅了金魚巷的青石路。
謝滿棠長身立於牛屍之前,橫舉一把滴血的長刀,指向臉色慘白,抖抖索索地跪伏在牛屍之前的車夫:“你是誰家的?”
車夫上牙磕著下牙,顫抖得厲害,連話也說不出來,一灘huáng色的水漬沿著他的褲襠浸了出來。
不知從哪兒鑽出來的趙chūn走上前去,一刀劈開了華麗的車廂,車內空無一人。趙chūn回首,朝著謝滿棠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