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怡無奈地跟在後頭解釋她和莫天安的關係很純潔:“他之前是我的病人,後來他開了個長生堂,就邀請我去坐堂,也有分紅。”
薛氏不搭理她,快步趕到前頭,端嚴地看向含笑朝她殷勤行禮的莫天安,淡淡一禮,道:“多謝莫公子上門探望我們老太太,您身份尊貴,本該由我們老爺接待您,怎奈我們老爺不在家,我們老太太又昏睡著,怕過了病氣給貴人,只好委屈您在正堂里喝茶了。”
莫天安笑容一滯,再抬起頭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站得又直又端正,神態十分和藹認真:“安太太您太過客氣了。老太太病著,您和令公子又是遠道而來,原不該上門相擾,只是安大夫難得從宮中出來,醫館裡有急事必須尋她商量。再有就是,安大人不在家,府上一門婦孺多有不便,便顏來瞧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他如此謙遜有禮,人又長得斯文好看,出身還很高貴,倒叫薛氏端不起架子來,只覺得再對這樣的人使臉色就是失禮不知分寸。可要叫薛氏就此轉變態度,對他百般熱qíng,薛氏也是做不到的,便也客客氣氣地對待他:“您請上座。多謝您想得這樣的周到,我家大人雖然不在家中,但我家本來也是京城人士,京中親戚朋友良多,都幫得上忙,老太太的病也有聖上遣來的太醫瞧著,暫時沒有能麻煩您的地方。您帶來的禮物實在太貴重了,我們受之有愧,實不好意思收下。您若是有事要找我們安怡,就請便吧。”
薛氏說完,自顧自地在主位上坐了,端坐如一尊佛像,把場子鎮得穩穩的,絲毫沒有要避開行方便的意思。
莫天安的笑容就有些勉qiáng了。他本來是聽說了安怡在宮中的遭遇,又聽說薛氏等人來了,就想看看安怡,再刷刷好感度,誰知薛氏竟是這樣一個刻板規矩的人。
安怡見他吃癟,原本鬱悶的心qíng一下子好了起來,故意道:“請問五公子尋我有什麼事呢?醫館裡怎麼了?”
莫天安似笑非笑地瞅著安怡的臉道:“醫館裡的事qíng暫且不說,咱們先說說你臉上的傷。我聽貴妃娘娘說,你這傷口還是去給淑妃娘娘看病時……”
安怡趕緊擠出一個笑容,截斷他的話:“是啊,宮人催得太厲害,我一急就摔了一跤,幸虧太后、聖上、貴妃都是極好的,不但沒怪我笨,還賞我藥和東西……”這個壞東西!明知她不想讓薛氏cao心,還故意提起這事來威脅她,到底是想要做什麼?
正文第265章錦上添花
莫天安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信以為真的薛氏,道:“醫館裡幾個老病人該複診換方子了,問你什麼時候可以重回醫館?再有,藥鋪里有幾品藥告急,也要等你去配。可你好不容易才與家人團聚……罷了,就讓他們等等吧,反正一時半會兒的死不了人。”
不等安怡出聲,薛氏就道:“趕緊去吧,我和你弟弟都在家裡,你什麼時候來都在。”
狡詐的安怡居然有這樣老實的母親,莫天安差點沒笑出聲來,對著薛氏好一通chuī捧:“安太太真是深明大義,菩薩心腸,難怪得會有安大夫這樣急公好義的女兒……”
薛氏就沒遇著過把好話說得這樣流利的翩翩貴公子,少不得有些臉熱,忙著催安怡出門:“趕緊去吧,別誤了入宮的時辰。”
莫天安得意洋洋地往前頭走著,將扇子搖了又搖,瞅著安怡笑:“小安,你說奇不奇怪,我覺得你從前就挺好看的,現在添了這道疤就更是錦上添花了。這滿京城的女子,可沒一個有你這般特別。我跟你說,要是你好不了了,又沒有人看出你這份特別,你就來找我吧!”
安怡差點被口水嗆著,用力咳了幾下,直視著前方道:“你剛才來時巷子裡圍著的人可散了?”
莫天安所有的笑意頓時在眼眸深處化作一朵煙花,轉眼便消散無影,眯了眼懶洋洋地道:“小安,你真不可愛。你就不會做點讓我高興的事?譬如說,你被我誇得嬌羞不已,追著我打罵,說我討厭。再不濟也罵我一聲不懷好意的登徒子。”
安怡詫異道:“嬌羞是什麼啊?我為什麼要罵你?”
有人是天生不解風qíng,但終有一日會開竅;有人是已經解了風qíng,卻要故意裝作不懂風qíng,如此便是銅牆鐵壁,不可攻破。莫天安盯著安怡看了片刻,朝她笑笑,轉身快步向前,風將他月白色的絲袍chuī得狂舞如雲,仿佛下一刻便要將他卷上天空,再不可歸。
甄貴看得一陣心疼,幽怨地瞅著安怡控訴:“小安大夫,做人不能這樣沒良心的。我們公子聽說您在宮裡出了事,急得不得了,連忙求了貴妃娘娘幫忙,又是給您送藥,又是托人看顧您。才聽說您回了家,就急巴巴地趕上門來看,您……”
安怡誠懇地道:“真是多謝你們公子看顧了,可我真是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他高興啊。不然,甄總管您提點我一二?”
甄貴臉皮沒她厚,沒辦法把莫天安的心思隨便說出口,只得悶不做聲。
安怡成功地堵住了甄貴的嘴,就又慢悠悠地跟在莫天安後頭走。
莫天安突然站住了,回眸笑道:“你不是問我方才來時巷子裡怎麼樣了?我現在告訴你,我來時,恰好瞧見一個老婦人當頭撞死在謝滿棠面前,一個年輕婦人要與他拼命,順天府的衙役不等謝滿棠吩咐就把苦主一家人鎖走了。接著不知從哪裡出來一群人,頃刻間就把巷道里打掃得gāngān淨淨,了無痕跡,哪怕是包公再世,只怕也沒法兒還原當時的真相了。人家都說,謝大人好威風,好手段。咱們一向備受姑娘喜愛的美男子棠棣公子,很是挨了些牛糞馬糞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