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之明微微皺眉,同樣十分認真仔細地打量了謝滿棠一番,抱拳道:“謝大人保重,魏某等你好消息。”言罷以手護頭,毫不猶豫地從山道旁的陡坡上滾了下去。
謝滿棠翻身上馬,和湊過來的柳七輕聲道:“此人假以時日,必成權jian!”
柳七小聲道:“這不是那個,嗯,痴心妄想的混蛋麼?反正他將來都成不了好人,不如為民除害?”將手往下狠狠一切。
謝滿棠鄙夷地斜睨著他道:“看你那點出息!他還有用!”
柳七不由贊了一聲:“大哥我錯怪你了,之前我以為你還是挺自私自利的,現在才知道,你其實是個響噹噹的英雄好漢。能先天下之憂而憂,不顧私仇,更不怕他將來會對你不利,會害人……”
謝滿棠假裝沒聽見,等他嘮叨完了才假裝不經意地道:“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安怡,安怡能看得上他?”
好吧,這才是真正的原因,不然只怕謝某人早就一口咬上去了吧?柳七不懷好意地嘿嘿笑了起來,又搶在謝滿棠冷冷回頭之際指著天上的月亮道:“今夜的月色真不錯,想必接下來的路也會很好走。”
謝滿棠警告地看了他一眼,低聲傳話下去:“打起jīng神,出了這座山,我請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柳七將功折罪,趕緊配合地歡呼起來:“兄弟們上啊!為了把大哥吃窮趕緊地打起jīng神來啊!”
謝滿棠白了他一眼,跟著也忍不住笑了。再想起京中的安怡和母親,心裡便如月色下流淌的山溪一般溫柔。
一夜前行,一夜修羅,將至天明,所有的人已經血染衣衫。身體已經疲憊不堪,jīng神卻處在最亢奮的狀態,柳七拄著砍得鈍了的長刀,望著戰死被綁縛在馬背上的兄弟,沙啞著嗓子和謝滿棠開玩笑:“你應該把小安一併帶了來,也不用咱們兄弟這樣的吃力,讓她抓把藥面子灑下去,人仰馬翻,咱們就和摘果子似的一路吃著去,想想都慡快!”
謝滿棠凝望著前方的谷口,笑罵道:“撐不死你!”
柳七不怕死地道:“要也是撐死你,關我什麼事?”目視著前方谷口處,輕聲道:“那是最後一道關口了吧?”
謝滿棠點頭:“這是埋伏的好地方,以一擋十,若有檑木滾石,幾無生還之理。得趁著天還未亮之際趕緊摸上去把人宰掉。不然等他們反應過來,就遲了。咱們只要熬過這一陣去,等到接應的人趕來就好了。”
柳七笑得快活極了,靨邊兩個酒窩顯得又大又深:“這樣好玩的事兒當然是做弟弟的來做,大哥你只管等著,看到機會就往前沖,不用管我們,我會帶著他們來追你們。若是你等不著我,記得幫我實現我的心愿。”
“小心。我在前面集鎮等你。我若過不去,你便記得替我照顧她們。”謝滿棠並不與他客氣,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再將手一揮,十餘個人便叼了匕首,跟在柳七身後迅速隱沒入yīn暗重重的灌木叢林中。謝滿棠等餘下的人牽馬隱藏於灌木從後,全神貫注地觀察著谷口的動靜。
拂曉,幾道金光破雲而出,前哨與柳七等人都尚未歸來,谷中靜默一片,馬兒有些焦躁地踱起了步子,有人小聲問道:“大哥,我們是不是再派個人去前頭探一探?”
“再等等。”謝滿棠豎起耳朵,微眯了眼看向前方。
“噠、噠、噠……”的馬蹄聲清脆響起,一匹雪白高大的大宛良駒自谷口而入,緩步往這個方向而來,行到半途,停下,馬上之人玄衣銀甲,手提流星錘,仰著一張青chūn飛揚的臉大聲道:“謝滿棠!有種你就出來與小爺決一死戰!”
“是huáng昭。”有人低呼了一聲,擔憂地看向謝滿棠。huáng昭是有名的神勇,那對流星錘據稱有一百二十斤重,捶殺敵人無數,其胯下的良駒又是陪伴多年的戰馬,人馬合一,進退自如,可以想見,謝滿棠只憑著掌中一把刀,如何能與他對陣?
便有人委婉相勸:“大哥,興許是誘敵之計,咱們不理吧?”
謝滿棠沉默不語,一雙眼睛黑沉如夜。
白馬打著響鼻,焦躁不安地來回踱步,huáng昭哈哈大笑起來:“謝滿棠,我知道你在那裡,怎麼,你不敢出來嗎?你這個軟蛋!不知安怡若是見著你這副慫樣兒,會怎麼看?小白臉就是小白臉,趁早回京去當你的國公爺吧,來這邊湊什麼熱鬧?快別給爺兒們添亂了!”
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謝滿棠已經拍馬走了出去。
huáng昭眯著眼,細細打量著緩步而來的謝滿棠,莫名覺著面前這個一身血污、神qíng淡漠的男人卷雜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氣勢,無端叫人心折。但他那顆年輕雄壯的心是怎麼也不肯承認的,便譏諷笑道:“你是來送死的麼?還是你以為,你一連闖過了六道關卡,這最後一道也必然能闖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