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太后待她很是親切:“客氣什麼?聽阿蠻說你不肯看大夫,只說是好不起了,不肯làng費jīng力,他怎麼勸都不肯聽,這次可不許你不聽話,讓安怡給你看看,她的針灸術實在好極了。”
阿蠻?阿蠻是誰?難道是謝妖人的rǔ名?安怡豎起耳朵細聽,果然聽見鄭王妃用一種寵溺而驕傲的語氣道:“阿蠻那個孩子是個不省心的,這麼大把年紀了,不成家就是不成家,兒媳給他找的,他不肯,問他看上誰家的姑娘了,兒媳好去給他聘來,他也不說。”嘆了口氣,憂愁地道:“也不知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安怡就又略帶心虛地垂了眼。
忽聽鄭王妃遲疑著道:“兒媳就想,他被兒媳寵壞了,自小xing子就壞得沒辦法,不肯聽兒媳的,總要聽太后和聖上的吧?”
要賜婚嗎?安怡的掌心裡浸出一層冷汗,控制不住地抬眼去看連太后。連太后微笑著:“那孩子xing子倔qiáng得和驢子似的,我也問過他,沒個準話。要不,你覺得誰家的姑娘好,我下旨……”
鄭王妃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多謝母后美意,但我自己養的孽障自己知道,他若不肯,就是不肯,沒得害了人家姑娘,弄得一家子jī犬不寧的,倒是辜負了母后的一片慈心了。兒媳是想請託母后,若是見著他,勸一勸他,您的話,他總是要多聽幾分的。”
多虧謝某人的壞脾氣,安怡就又跟著鬆了口氣,暗自嘲笑自己患得患失的,真不像自己了。
連太后自來是個不愛瞎cao心的xing子,鄭王妃不樂意,她也就不多事,陪著鄭王妃閒聊了片刻,聽宮人來報鄭王妃居住的房間已經收拾好了,便叫安怡:“小安你送王妃去歇息,給她看一下,若是需要行針,叫底下人伺候就好了。”
安怡領命,扶著鄭王妃往東邊配殿裡去。鄭王妃不緊不慢地走著,細細估算著安怡的步伐大小是否一致,再聽她行動間並無環佩相擊之聲,語氣始終不緊不慢,談吐文雅得體,便笑道:“小安大夫是個文雅之人,不愧才女之名。”略頓了頓,冷不丁道:“你是我家阿蠻引薦護送入京的,也算是認識他,你覺著我家阿蠻xing子可壞?”
正文第286章賞花
當娘的問一個姑娘家,你覺得我家兒子怎麼樣啊?在風氣並不開放的京城,往往意味著很深的含義。也是呢,作為一個很關心兒子終身大事的母親,又怎會對兒子的所作所為毫無察覺?謝滿棠與她多次接觸,又在蔡太師事件中高調護她,關於二人的傳言當然不會太少,鄭王妃肯定會多少聽說一些。
但這樣直接的詢問,還是讓人措手不及,安怡沉默片刻才委婉道:“謝大人的xing子很果斷,人也極能gān。”
果斷,其實就是說一不二,再往下引申了去,就是說這個很霸道。鄭王妃忍不住笑了:“他自小就是這麼個xing子,脾氣臭得很,我常擔心,將來人家姑娘怎麼受得了他。”
名不正言不順,且鄭王妃態度不明,安怡當然不會上趕著去故作熟稔地接話,便只含著笑低著頭靜靜聽著,小心地扶著鄭王妃繞開有青苔或是不平的地方。
鄭王妃並未說太多,很快就將話題引到了自己的疾病上:“我這個是積年的老毛病,其實年初小安大夫治好太后的病後,阿蠻就說要請你入府給我診治,看能不能治好。我沒答應,不是不信小安你的醫術,而是我自己知道我這個病是看不好的。
自他成年有了出息之後,不知尋了多少大夫給我瞧,這太醫院裡的太醫們挨個兒都鼓搗過了,都是沒有辦法,倒叫我成日患得患失的,每換一個大夫就先高興一回,接著就要難過一回,吃夠了苦頭,那日子沒法兒過,所以我就沒答應他。今日太后娘娘既然提起了,也不好辜負娘娘的美意,但你也別為難,我不怪你。”
“王妃自是極豁達的,但若是有一分希望,就不能放棄。”安怡最喜歡的就是這樣通qíng達理的病人,最怕的就是類似於李修媛那種“我把病人jiāo給你,你就要負全責,醫不好、好得慢就都是你的錯,我找你麻煩是天經地義”的人。
二人說笑著入了東配殿,早有鄭王妃帶進宮來的貼身侍女過來殷勤伺候著,安怡將鄭王妃扶了坐在窗下明亮處,替她細細看了一回,又仔細問了病因,慎重地道:“我個人覺著完全復明的希望不是太大,但若是長期針灸加上用藥調理,或許能讓您勉qiáng看清人影。瞭然大師在這方面也頗有研究,可以讓他也來瞧瞧,再請了陳院判一道,便可得出最佳的治療方案。”
鄭王妃大概是失望太多次了,並不太當真,只笑道:“閒著也是閒著,且試一試吧。就當是感謝太后慈心,全了阿蠻的孝心。”
安怡便道:“那我這就去回稟了太后娘娘,安排下去。”並不久留,得體地告辭離去。
鄭王妃聽不見安怡的腳步聲了,方同近身侍女道:“甘糙,你瞧見這位小安大夫了嗎?她是個什麼樣的人兒?”
甘糙微笑道:“小安大夫是個美人兒,長相很gān淨,肌膚雪白,身形高挑窈窕,舉止文雅,並不像是邊關長大的行醫之人,倒和那些公卿世家的小姐們一樣的進退有度,行止大方。”
鄭王妃便不再說話,神色凝重地垂著眼靜想心事。
安怡將鄭王妃的qíng況說了,連太后慡快地吩咐劉太監:“那個瞭然和尚,我記得當初也曾給我瞧過病?好像是真不錯的,你去儘早把這事兒安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