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您快別,安大夫會生氣的。只求陳大夫替我說說qíng,她要什麼我都給,就是求她別讓我夫君休了我……”張欣給桂嬤嬤使了個眼色,示意桂嬤嬤下去安排,她自己則嗚嗚咽咽地哭著做戲,等陳知善走出門了,才累癱在chuáng上邊大口喘氣邊惡狠狠地想,只要能把安怡斗翻,哪怕她去了半條命也在所不惜,安怡一定要死,一定要死得很慘才好,不然怎麼對得起自己吃過的這些苦頭?
陳知善渾渾噩噩地走出院門,迎頭遇到一個三十左右的美男子風度翩翩地走過來,想到能在田家亂走的男人一定身份不低,便下意識地讓到一旁行禮。
那人停下來注視著他語氣不善地問道:“這是誰?”
奉命送他出去的桂嬤嬤頓時噤若寒蟬:“回大爺的話,這是請來給奶奶看病的大夫。”
那人收回目光,淡淡地應了一聲,問也不問張欣的身體,自顧自地走了。
桂嬤嬤見人走遠了,才小聲道:“這是我們家大爺。”
呵呵……陳知善忍不住地冷笑起來。看來安怡的愛好是一貫的,都是身居高位,風度翩翩,貌美能gān的男子。他這樣小門小戶,其貌不揚,唯一拿得出手的醫術也拼不過她,不得不依靠著她過日子的窮小子,她如何看得上眼?
桂嬤嬤不動聲色地將陳知善引出去,再jiāo給自己的gān兒子艾富。艾富生拉活扯地把陳知善主僕二人一起拉去了酒樓,先說是奉了張欣之命要請他們主僕吃酒答謝他們,又說是要拜託他們幫忙和安怡說qíng。不去就是不管張欣的死活,就是和安怡一樣的狠心。
陳知善哪裡會是艾富的對手?加上心裡著實煩悶憂傷,實在不想回長生堂,也正想借酒澆愁,便跟了艾富去,不用艾富多勸,自己就把自己喝暈了,被艾富引著,又哭又鬧,把從前的事兒倒了個底朝天。
桂嬤嬤興奮地湊在昏睡的張欣耳邊輕聲道:“奶奶,艾富來回話了。這小子辦事得力,差不多將安怡怎麼被救,怎麼被收徒,怎麼去青龍山發家,怎麼遇到謝滿棠的事qíng都問出來了……賤人真不要臉,原來是這樣廉不知恥地攀上謝滿棠的……”
張欣聽著聽著,只覺得一股寒氣自腳底升起,順著四肢百骸爬上去,盤繞在背脊上盤旋不去,讓她骨fèng生寒,驚恐難耐。
安怡恰好是那一年的二月里被陳知善給救下來的,安九也恰好是那一年的二月里死去的。從那之後,安怡就變了個人……還恰恰去了青龍山,恰恰找上了胡三賴一家人,恰恰的胡三賴就此消失不見了,胡家就被燒了……入京後有武婆子梳頭,白老二的衣裙,那手漂亮的書法,那封蓋著安九印戳的神秘書信,還有那首熟悉的梅花引……
從前想不通的許多事豁然被連接起來,串成了線。若不是還魂復生,又怎會有這樣的巧事?難怪她第一次見到安怡就覺得全身不舒服,難怪安怡從始至終能猜著她的心思,每次都能防患於未然,一步一步引她入彀……張欣裹緊被子,驚恐地看著忽明忽滅的燈火,顫著聲音道:“陳知善現在哪裡?”
“現下陳知善和他那長隨都喝醉了躺在酒樓里,艾富怕他們醒過來跑掉,就又請了兩個粉頭照顧他們,一準兒把他們伺候得舒舒坦坦的,指不定還能再問出些有用的來……”桂嬤嬤得意地給自己的gān兒子表著功,突然發現張欣的神色不對,忙停下來問道:“奶奶,您這是怎麼了?”
正文第323章破滅
張欣激動地道:“去把胡婆子弄來,我有話要問她!”雖然當初該問的已經問清楚了,但現在又不同,她必須再落實細究一遍才行,這關係到怎麼扳倒安怡,一擊致命。
桂嬤嬤為難地道:“天都黑了,牛四也跑了,沒那麼方便。這會兒出去,難免又要引得夫人和大爺不高興。多事之秋,奶奶還是忍忍吧,先養好了身子,還有什麼不能做的?”
是啊,安怡這回打了她個措手不及,牛四也給田家bī得棄了住處不敢露面,這會兒真是不宜有大動靜,免得打糙驚蛇,還該穩打穩紮,一步一步地來才是。
張欣害怕過後,冷靜下來,對著燈火呲著牙笑了起來,不怕知道,就怕不知道。安九,你來吧,你從前是我的手下敗將,這回也一定是!既然你是個孤魂野鬼,一定會有人能收了你!什麼太后、皇后、貴妃的,什麼謝滿棠、莫天安的,如果知道你是個孤魂野鬼,也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甚至于田均,她很想看到田均知道安怡就是安九之後的表qíng。
光是想到那場景,張欣就忍不住痛快地笑了起來。
桂嬤嬤不知她為何又突然笑了,只覺著背心裡涼幽幽的。忽聽張欣又道:“嬤嬤還記得當初我將要成親時請來作法改風水的那位龍虎山的玄一真人麼?”
桂嬤嬤記憶尤深:“當然記得,那位道爺真是個有本事的。”那時候田家鬧得厲害,據說田均和其他下人總能聽到莫名其妙的聲響。依著其他人的意思,是要封了這個院子,另外建一座院子做張欣和田均的婚房,但張欣不肯,說是當初是活人時她尚且不怕,現在人死了她就更不怕。便請了這位道爺來作法,一切就都恢復了正常,再沒亂過。
張欣笑道:“我如今又需要他了,你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把他給請來。”
桂嬤嬤忙應了,自去安排。
陳知善從睡夢中醒過來,回想起昨夜那場溫柔旖旎的美夢,想起安怡永遠也不可能如夢中那般待他溫柔,再美的夢,終於也是要破滅的。越想越難受,忍不住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