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不能立刻就將安怡這個魔鬼當場看穿!張欣又是懊惱又是不忿,卻不敢多言,帶著兩人向安宅的后角門而去,桂嬤嬤一路打點,塞出去無數銀兩。
一行人出了后角門,車夫將馬車趕過來,張欣尚未來得及登車,就見瘦得和竹竿似的陳知善白著臉匆匆趕過來,直勾勾地看著她道:“大奶奶,您見著人了麼?”
張欣立時換了一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嘆著氣道:“陳大夫,你這又是何必?你倒是不計較她父親通敵賣國,害得你父母雙亡又沒了家,還擔心她一家子在裡頭日子難熬,托著我去瞧。可她,唉……”故意做了難以啟齒的模樣,滿臉的不忍。
陳知善垂下眼低聲道:“她雖不好,但她的祖母和母親從前待我一直都是挺好的,還有她的幼弟也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他總是無辜……我也知道她和大奶奶您有讎隙,讓您去幫我探望她家實在不妥,但我也沒有其他人可以請託,只得為難你了。也只有你這樣的好人,才肯幫我這個忙。”
真是可笑,哪怕就是落到這樣的地步,也還有人心心念念地掛著安怡這個心腸惡毒的女人。她就看不出來,安怡究竟好在哪裡?憑什麼能得謝滿棠和莫天安那樣的人高看,憑什麼能讓陳知善這樣的死心塌地?張欣惡意地看著陳知善,緩緩道:“安老太太和安太太自是和善人,我也挺同qíng她們的,也託了裡頭的人好生照料她們。就是安大夫她,她……”
陳知善緊張地抬眼看向張欣。哪怕安怡做下那樣不可饒恕的惡事,哪怕她對他的一片真心視若敝履,哪怕他的父母親族因為安保良的通敵賣國而慘死在鐵騎之下,但他一想到她會痛苦悲慘地死去,他就忍不住心如刀絞。他不能原諒他自己,這樣的女人應該讓她自生自滅才好,所以他一再地告訴自己,他是為了安老太和薛氏從前待他的qíng分。安怡不仁,他卻不能不義。
張欣惡毒地道:“她見著我就已經很生氣了,待聽說是你托我來的就發了火,說讓你死了這條心,哪怕她就是淪入教坊司,也不會便宜了你。又說是你和我一起害的她……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好出來了。”她再清楚不過陳知善的那點小心思,罔顧家仇國恨,不過是幻想著從前高攀不上安怡,如今安怡成了地上的泥,他便可以與安怡再續前緣罷了。那她就徹底斷了陳知善的念想,看陳知善還會不會這樣拼了命的想著安怡?
陳知善的玻璃心頓時碎成一地,哪怕就是淪入教坊司,也不會便宜了他?他在她心目中就這樣的不堪?她就這樣的瞧不起他?當下也不再問別的,失魂落魄地在原地站著發呆。
張欣心裡好生舒慡,假作關心地道:“小陳大夫,你沒有事吧?都怪我不該和你說實話,我只是替你不值。”
陳知善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遊魂一樣的飄走了,嚇得陳喜緊追上去用力搖著他肩頭大聲道:“公子,公子,您別嚇唬小的啊!”
桂嬤嬤有些不忍心,小聲道:“大奶奶,會不會出人命?”
張欣冷冷地瞥了眼桂嬤嬤,並不回答。陳知善死啊活的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她就是看不慣有人想著安怡,憑什麼?她處心積慮才得到了田均,卻不過是個薄qíng寡義的破爛貨。她安九都成了孤魂野鬼,還能迷得眾生顛倒?她不好,所有人都別想好。
桂嬤嬤被張欣yīn冷的眼神嚇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多話,忙指揮跟車的婆子丫頭放腳凳、打帘子、倒茶,將張欣舒舒服服地服侍著上了馬車,呼嘯而去。
張欣微閉雙目,問縮在角落裡的桂嬤嬤:“牛四還沒有消息麼?”
桂嬤嬤正在想著心事,聞言唬了一跳,話也有點結巴:“還沒有呢。這些日子雖然消停了些,但聽說大爺一直就沒有停下過暗裡找人,所以……”
張欣煩躁地擺擺手,表示自己不想再聽。田均表面上和張家達成了協議,不再去追究從前的事qíng,但實際上卻一直沒有停下找她的錯處和罪證,他到底是厭煩了她,想要另行高攀了。張欣狠狠一拍茶桌,她被田均這個惡毒的小人毀了一輩子,怎麼也不能讓他稱心如意了。
正文第346章小安也是有錯的
這幾日京中的形勢太緊張,來看病的人比平日少了許多,永生堂的坐堂大夫們沒有事做,便聚在院子邊曬太陽邊小聲聊天。
聊的無非是朝廷緊張的局勢和安怡忽而天上、忽而地下的遭遇,有那眼尖的看到陳知善主僕二人進來,便喊住陳知善:“陳大夫這是打哪兒來?聽說小安大夫家遭了罪,我們想去看她卻沒有門路,你這個做師兄的想必更是急得心如火焚吧?你這幾天都往外頭跑,有沒有找到什麼門路啊?若是需要用錢就和我們說一聲,湊也要湊給你的。小安大夫平日可沒少指點我們。”
陳知善恍若未聞,只管埋著頭往裡頭走。
和他自來不合的金大夫見狀,便冷笑著譏諷道:“看吧,我早說了,人家攀上了高門大戶,早就想替代自己的師妹去做那京城有名的神醫了,巴不得小安大夫出事呢。如今高興都來不及,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哪裡還會想方設法地去找門路探望人?真是個吃裡扒外的白眼兒láng!也不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不是仗著自己的師妹爭氣,哪兒能在這永生堂裡頭坐第二把jiāo椅?還想著做神醫進太醫院?我呸!”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不過,陳知善停下來,轉過頭惡狠狠地瞪著金大夫,從牙fèng里擠出字來:“你再說一遍?”
金大夫從未見過他有如此兇狠的眼神,心裡有些發怵,但想到安怡已經出事,他的靠山已倒,沒什麼可怕的,便將胸脯一挺,不客氣地道:“說的就是你!你個忘恩負義的白眼兒láng!嫉妒自己的師妹比自己能行,欺負人家脾氣好不和你計較,成日擺著塊臭臉給誰看?有本事就別靠著人家吃飯,既然沾了光就要曉得好歹!說吧,你是不是去落井下石了?”
陳知善熱血上頭,悶聲不吭地一頭朝金大夫撞將過去,陳喜拉扯不及,眼睜睜看著早就病得虛弱不堪的陳知善被金大夫輕輕鬆鬆就推倒在地,摔得頭破血流。
金大夫早就不忿陳知善許久了,既然有了機會當然不會輕易放過,見陳知善摔得頭破血流仍然不肯輕易放過,叉著腰往陳知善臉上吐唾沫,鄙夷地罵道:“呸!不知恩的小人,叫什麼知善?我看該改名兒喚作不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