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從她踏進莫催居的那一刻開始,就一切都脫離了掌控,她有多渴望母愛,就有多怨恨朱側妃。朱側妃越是護著小茹,越是為小茹著想,她就越覺得不甘心,越覺得生氣委屈。所以朱側妃的那一句,安九的不幸來自於安九自己犯蠢,真是傷人不淺。
就算是實話,生母這樣不留qíng面的說出來,還是會被傷得遍體鱗傷啊。安怡趴在桌上哭了起來。
哭得正一塌糊塗之際,一塊熱騰騰香噴噴的帕子遞了過來,安怡腫著眼睛,一把搶了過去蓋在臉上,瓮聲瓮氣地道:“蘭嫂,她們付掉錢沒有?”這麼大桌子的好菜,讓她付錢她可虧大了。不等蘭嫂回答,又惡聲惡氣地道:“挑著好的吃,把它們全部都吃光,不吃白不吃!”
過了一歇都沒聽見蘭嫂回答,覺得有些不對勁,悄悄將帕子扯開一個角看出去,只見謝滿棠沉默地坐在她對面,正在翻看她帶來的那隻裝了紫竹笛子和白竹笛子的錦盒。
他怎麼找來了?安怡大窘,小心翼翼地把帕子蓋回去,假裝沒發現,帕子漸漸涼透了,冷冰冰地覆蓋在臉上讓人好不難受,她卻沒勇氣把它揭掉。謝滿棠也不去管她,自顧自地斟了一杯酒,安怡見他用的杯子是自己用過的,杯子上還殘留著她的口脂,不由異樣的羞惱,借著這個機會把已經冷透了的帕子揭下來扔過去:“髒死了,要你用別人用過的杯子。”
謝滿棠挑著眼角掃了她一眼,慢吞吞地就著她的口脂印子喝了一口酒,淡淡地道:“原來你也嫌自己髒。”
什麼叫也嫌自己髒?這意思是他也嫌她髒?安怡立時翻臉,伸手去奪杯子:“嫌髒就別碰,誰讓你碰的?”
謝滿棠牢牢握住杯子坐著不動,安怡怎麼也搶不過去,急得眼淚都掉出來了,拉著謝滿棠的手要咬,謝滿棠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到底要撒潑到什麼時候?想哭就哭,沒人攔著你。”
安怡趴在他膝蓋上嚎啕大哭,仿佛想把這一生所有的委屈和艱辛都哭出來,就算是她犯蠢,就算是她活該,可是她也還是委屈啊,她也不是故意的啊。謝滿棠垂眸盯著她的發頂看了片刻,溫柔地抱住她。
安怡哭到一直哭不動了才收住,只覺得眼睛都腫得看不見光了,謝滿棠的膝蓋上還糊著可疑的液體,自己不好意思就要找台階下:“都是你害的,讓我在人前丟臉,人家都說你和我要成親了,偏偏你要鬧出個永昌侯府大小姐的事來,你還半途就走了,也沒送我一件像樣的賀禮,昨天還把我從馬上推下來!實在是很過分!還不如一個外人對我那樣好。”
正文第440章好大手筆
原來再gān脆利落的女人一旦不講理也還是很不講理的,謝滿棠微微有些不耐煩,忍住了,敲著椅子扶手沉聲道:“你確定你這樣黑白顛倒的好嗎?我已經告訴過你父親,我母親已然入宮去求恩典,既然沒有告訴你說事qíng不成,那就是即便暫時不成也一定會成。你著急什麼?人家給你氣受,你自己沒底氣反擊回去,還要怪我,你到底想怎樣?是我把你從馬上推下去的?你要我來,我就只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趕早去道上等你,你倒好,莫名其妙對著我發啞火,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她是沒底氣,門戶什麼的,就算她其實是個bào發戶,也算勉qiáng能與謝滿棠湊一塊兒了,那些公卿之家的姑娘們可沒誰像她這樣未嫁之前就弄了個鄉君挎著的。要命的是她身上那個大秘密,她總擔心著某天一旦被揭穿,她就再不能跟他在一起。要不然她肯定牙尖嘴利地反擊回去,又怎會像個小媳婦似地顧左右而言他,拼命圓場子?安怡不想提這個,便道:“誰著急了?我才不急呢,說得我好像沒人要似的。”
謝滿棠冷笑了一聲,盯著她放在他膝蓋上的手道:“拿開你的爪子。”
安怡不服氣:“我的是手,你的才是爪子。”見謝滿棠臉色難看,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話惹著了他,裝作不明白的樣子,繼續胡攪蠻纏:“你還沒和我說清楚呢,明知道我受了委屈,也不安慰我一下,偏要和我作對,我不生氣都難。”
謝滿棠又冷笑了一聲,無qíng地戳穿她的伎倆:“安怡,你別裝了。”
安怡開始心虛,把手縮回狐裘里藏著,仰著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裝糊塗:“裝什麼啊?”
謝滿棠瞥了她一眼,把她一推起身要走。
安怡心裡發慌,決定攻擊他,順便展示一下自己的優點:“我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這個xing子實在讓人討厭極了,有什麼不能好好和我說嗎?非得端著讓人家去猜,也是我xing子好,胸懷寬廣才能忍得下你。”
謝滿棠不理她,大踏步往前走。
安怡轉過身,繼續趴到桌子上去,反正她這個樣子也是不能出去見人的,不如再歇會兒,讓眼睛消消腫再走。趴了沒多會兒,只聽謝滿棠遠遠地道:“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你師父和師叔祖已經搬出宮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安怡一躍而起:“在哪裡?是搬到我們家去了嗎?”
謝滿棠抱著手道:“沒有。在我的一座私宅里。”
安怡抱著裝了竹笛的錦盒追上他:“為什麼啊,我都讓家裡人給她們收拾好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