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發走兩個陪房,趁著小丫頭跪在地上撿拾碎瓷片等物,張欣靠在迎枕上閉目養神,百般算計籌謀。聽到外邊丫頭與田均問好的聲音,便穩穩地坐起來,優雅地捋了捋鬢髮,起身迎到門邊,笑眯眯地接過田均的大氅,柔聲道:“大爺回來了?”
“唔。”田均不放心地打量了她一通,見她笑嘻嘻的,舉止神qíng皆都十分自若,就放了心:“一不小心就耽擱了,眼看著就要到中午了,不如吃了午飯再一同過去吧。”
張欣溫柔笑道:“都依你。”
夫妻倆正你來我往、各懷鬼胎地互相搪塞試探彼此之際,丫頭進來道:“姑太太回來了。”
咦,不是說安憫病著的麼?田氏不在家裡看顧兒子,怎地倒跑回娘家來了?莫非是有什麼事?田均和張欣對於這件事的認識倒是高度統一,同聲道:“可說了是什麼事?”
丫頭道:“不知道呢,只知道姑太太哭得厲害,太太正安撫她呢,說是大爺如果有空,就過去幫著勸勸。”
只要田均去,沒提張欣,張欣冷笑了一聲,黑了臉歪到一旁去坐著喝茶,見茶涼了便隨手將茶杯一扔,也不管茶湯是否流出來滴到田均身上。
田均知道她惱了,不敢在這當口和她撕破臉,便qiáng拉著她一起去看田氏:“還說飯後就出門呢,既然姑母回來了,正好省得咱們頂風冒雪地出去走這一趟。”
張欣恨透了包括田夫人、田氏和他在內的所有田家人,當即把他一推:“又沒叫我去,我去了你們一家子人不好說話。”
她越是這樣說,田均越是苦苦相勸,半拉半就地跟著去了田夫人房裡。
田氏正坐著哭得稀里嘩啦的:“一家子都是白眼láng,良心都被狗吃了,就沒一個好人,我們安憫一條命去了八成,他們不心疼,非得bī著我們帶了人去安保良家賠禮道歉,不然就要bī著我們搬出去,請大夫公中不給支錢,倒問我們要錢用,有這樣的親叔伯弟兄嗎?比之討債的也差不多了。”
正文第454章緊鑼密鼓
還只是讓你們賠罪或是搬出去呢,怎麼就不把安憫給弄死?張欣心裡幸災樂禍地冷笑著,面上卻十足的同qíng,殷勤地絞了熱帕子給田氏擦臉,很是誠懇地道:“姑母莫要與他們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萬幸是表弟平安回來了,這就比什麼的要好。若是手裡緊,我那裡還有五百兩銀子,先拿去應急用。”
田氏正是落魄的時候,見她對自己還是這般照顧,不由心有所動,只是不好說出來,便拉住她的手低頭垂淚。
張欣趁勢挨著她坐下來,輕言細語地道:“姑母說實話,是想分家還是不想?不管您怎麼想的,我們勢必要為您出這個頭,不然他安家還以為我們田家沒有人了。是吧,大爺?”
田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張欣卻笑了:“瞧吧,姑母,您的侄兒已經點了頭,您還怕什麼?”
田氏當著兩個小輩的面有些難以啟齒,卻還幻想著田均辦法多,張家也能拉她一把,便道:“如今老太太病著,又被他們給挑唆得對我們有了恨,不幫著我們,倒要讓我們拿出錢財來,住在一起未免不快。若是搬出去,你姑父又沒有差事,只靠安懷一個人撐著,安憫惹了這麼大的禍事,難免有些支撐不住,若是還和從前一樣一家人和和美美地住在一塊兒就好了……”
意思是她既不想出錢並讓安憫去受罪,又不想搬出去,想要安侯府替他們一家子遮風擋雨。這話就連田夫人和田均都聽得皺眉,一點虧都不想吃,光想把便宜全都占盡了,是個人都會覺得心裡不舒服吧。
田夫人惱恨她為了錢先把安怡引給田均,又為了勢把張欣帶進家門,攪得家裡沒個安寧,便沉了臉淡淡地道:“現在是和美不了啦,姑太太要不想搬出去就要依著他們,不想依著他們就得搬出去。”
田均也是這麼看的,如今他危在旦夕,自己的稀飯都chuī不冷,哪裡還有心思去摻和安侯府的雜事,便跟著點頭:“家和萬事興,姑母只能退一步了。不然真搬出去,那是千夫所指,不孝不仁不義都要占全了。”
田氏心裡涼了半截,拿著帕子邊拭淚邊可憐巴巴地看向張欣:“都是安怡那個小賤人害的我。她如今可真風光了,做了鄉君不為其說,太后娘娘也准了她和謝滿棠的親事,她家和棠國公府已經在準備聘禮和嫁妝了。她日子這樣好過,輕輕抬個手就算放過了我們,怎麼就這樣惡毒呢?”
田氏是想借著張欣對安九的痛恨憎惡嫉妒之qíng來挑唆她對付安怡,幫自己的忙,張欣看出來了,卻要將計就計,裝作和田均、田夫人一樣的看法:“我雖心疼姑母,此刻聽了大爺的話又覺得有道理。現下府上的老夫人病著,安憫身上還有禍事,安懷卻是前途遠大的,總不能因為姑母捨不得那點錢財就壞了安懷的前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