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二人便都打起jīng神來,張欣笑看著低著頭走進來的小廝,柔聲道:“我家裡可都還好?你有沒有告訴我們老爺和夫人,我這裡沒事,明日就過去看望他們?”
那小廝跪伏在地上,戰兢兢地道:“小人未得進入尚書府門。”
田均便冷笑了一聲,伸長雙腿往椅子背上一靠。
張欣將信將疑,蹙眉道:“你什麼意思?”
小廝壯著膽子道:“門子聽說小人是田府的姑爺姑奶奶使去給親家老爺、夫人問安的,就把小人推了出去,不許小人進去。小人磨了半日才告訴小人,說是裡頭有吩咐,但凡是田家來人都不許通報,也不許放人進去,誰犯了事就亂棍打將出去。”
田均就又冷笑了一聲,張欣頭暈目眩,仍然不敢相信:“你一定是騙我的!我不信!”宮裡頭都已經放過她了,家裡人沒有理由不理她,一定是她的嫂子在裡頭搗鬼,上次她要回家,就是楊氏在一旁攔著的,這回肯定也是。
小廝苦著臉道:“大奶奶,就是借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做這種事。您要是不信,親自走一趟?”
張欣大怒:“狗奴算什麼東西?也敢對我無禮?”
小廝見田均坐在一旁不言不語,面色多有不善,便壯著膽子要回嘴,田均一擺手:“下去吧。”
張欣其實不敢再追問下去了,卻假裝不依,又罵了幾句才算了。轉頭瞧見田均低著頭喝茶,根本不把她當回事的樣子,心裡只是打鼓,便質問道:“一定是你,我家裡不可能不管我。”
田均眼皮都沒撩一下:“我若是你父母兄長,便該一杯鴆酒毒死了你,如此,便大家都清淨了。”
“你這個……”張欣跳將起去要撕打田均,田均早有準備,抬起腳一腳踹在她的肚子上,厭憎地道:“別bī我。你父母親利索,我卻還要顧念幾分夫婦qíng義。”
張欣本就吃夠了苦頭,腹中也只得半碗燕窩粥墊底,被踹了這一腳真是翻江倒海一般的,伏在地上眼淚控制不住的就流出來了:“你個騙子!什麼夫婦qíng義,你不過是害怕我把你做下的那些醜事惡事盡數爆出來罷了!我告訴你,我若是不得好,你也別想得好!”
田均坐在椅子上冷漠地看著她:“你別脅迫我,我還真不怕。當年的事qíng我縱然有錯,卻也是受你蒙蔽被你擺弄,更是被你張氏一門脅迫至此。全京城的人都有眼睛看著的,我本不想娶你,是你非得要嫁。”
張欣一怔,亮出指甲要朝他撲過去:“不然咱們就試試?”
田均厭惡地側身躲開,拂灰塵一樣地拂了拂被她碰觸過的地方,仰著頭往外走:“瘋子!”
張欣撲在地上低聲痛哭起來,許久,才有人戰戰兢兢地遞了帕子給她:“奶奶,您快莫哭了,興許大爺是故意騙您的。待到天亮,婢子出去一趟,便可知道真假了。”
原來是田氏把她的人放了出來,張欣接過帕子,看著這個從前在自己面前並不得寵也不起眼的丫頭,拿腔拿調地道:“你是個好的,等我熬過這一段了,不會少了你的好處。”
那丫頭叫做婉月,聞言低垂著睫毛、溫順地道:“只有奶奶體面,婢子們才能有體面。地上涼,婢子扶您起來。熱水也送來了,您要這會兒就洗浴麼?”
張欣聽說廚房送了熱水來,心裡就又踏實了幾分,田均還是不敢把事qíng做絕的。接下來,她要怎麼辦呢?正苦思冥想間,就聽那丫頭低聲道:“婢子之前被關起來時,聽到看守的嬤嬤低聲議論,說是大爺今日和柳首輔家的公子一起吃飯來著。”
原來如此。她就說田均怎麼不見絲毫慌張呢,田均是知道些事qíng的,說不定他又要把自己一家人給賣了換好處。張欣狠狠一捶桌子,yīn沉了臉吩咐婉月:“想辦法盯緊了大爺的行蹤,明日給我送封信回家去。”
婉月眼睛微亮,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是!奶奶!”
萬籟俱靜,張欣打發走下人,chuī滅了房中所有的燈火,唯留一盞小巧玲瓏的荷葉燈,小心翼翼地走到柜子前,低下身去尋那隻匣子,卻見暗格裡頭早就空了,不由怔住。發了片刻的呆,就又起身去牆根下摸索,摸到一塊磚後,左右看看,確定無人,才又探手小心翼翼地將磚取下來,從裡頭掏出一隻扁盒,chuī去浮塵,取出裡面的各色田契並銀票,以及幾粒極大的紅藍寶石。
她緊緊地將盒子貼身藏好,這是她最後的機會,她一定要讓這些錢財物發揮最大的作用。坐到chuáng邊剛要躺下去,門便被人自外頭一腳踹開,羅嬤嬤帶著幾個僕婦氣勢洶洶地闖進來,不由分說就將她按翻在地,輕而易舉便將那隻扁盒從她懷裡奪走,還趁隙用簪子狠勁刺了她幾下。
正文第479章脅迫
張欣掙扎無果,又痛又慌,縮成一團,兇狠地瞪著羅嬤嬤,羅嬤嬤愜意地湊到她耳邊輕聲道:“冤有頭債有主,還請大奶奶體諒咱們做下人的不容易。夫人房裡值錢的東西都被搜走了,這麼大個家總要維持下去,大奶奶既然有錢,就該拿出來用才是。不然明日全家就該餓肚子了。”
羅嬤嬤言罷將她一推,帶著人揚長而去。
張欣不由悲從中來,咬著袖子哭得氣短,她算是真的相信,娘家人是真的不管她了,不然田家人不會如此膽大妄為。門大開著,外面並無人看守她,唯有幾個她的陪嫁戰兢兢地縮在角落裡,張惶地四處張望,一個個兒都如喪家之犬一樣可憐。
她可以走出去,離開田家,但是她不甘心,張欣抬起頭來看著桌上忽明忽暗的荷葉燈,心中恨意滔天。但凡是背叛她的,但凡是拋棄她的,但凡是設計她的,都別想得了好。在她作出揭露安怡身份的決定時,她就已經下了魚死網破的決心,難道不是嗎?如今差不多已經一無所有,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田均遠遠地站在院子的黑暗處,面無表qíng地接過羅嬤嬤遞過來的東西,轉身往外走。早在發現張家不可靠時,他就已經另尋出路,幸虧天無絕人之路,總算是給他尋著了一條活路。他有才有能,並不是酒囊飯袋,他是不會認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