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瀟抬眸,在倒鏡里看他一眼,視線里有明顯警告的味道。
計程車司機還以為自己說中了姑娘的心事,嘆了口氣:“你這個對象也真是想不開,有你這麼漂亮的女朋友怎麼還有心思……”
程瀟從錢包里抽出幾張百元大抄甩向駕駛位,語氣很冷:“不想掙就停車!別那麼多話!”
計程車司機邊收錢邊小聲嘟囔:“脾氣夠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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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程瀟沒想多。肖妃確實說了謊,她既沒去社裡也沒去約會,而是去了中心醫院。當然,也有可能她約會的對象是醫生?莫名地,程瀟對此不抱希望。
所以她根本不是減肥,是身體出了問題?還有心隱瞞?
程瀟忽然有不好的預感。
當計程車停下,她連飛行箱都顧不上拿,就跑進了急診大廳。
然而,人來人往,早已不見肖妃的身影。
計程車司機追進來,“姑娘,你的行李。”觸及程瀟沉鬱的臉色,他說:“家裡人病了啊?現在醫學都發達,你不用……”
程瀟哪有心qíng聽他的安慰,連句“謝謝”都沒說,接過飛行箱又跑了出去。
計程車司機嘆氣:“這是怎麼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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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肖妃從醫院出來提車,在倒鏡里看見程瀟騎坐在飛行箱上,她半天沒反應過來。
程瀟確認她看見了自己才起身,把飛行箱扔上后座,坐上副駕。
肖妃啟動車子,沒有看她,“還以為你今天要回老程那。”
程瀟盯著她不顯山不露水的側臉,“不問問我為什麼來醫院嗎?或者該我先問你?”
肖妃瞥她一眼:“這兩天有點氣短,就過來看看。”
她有心肌炎不是秘密,她輕描淡寫的樣子看上去好像也是那麼回事。
但是,程瀟語氣肯定,“你去的不是心內科。”
自己是故意這麼說,只為炸一炸她。程瀟希望肖妃像以往那樣給她一下子,或是笑罵她一句:“胡說八道!”但她沒有。
程瀟意識到:無論多jīng明睿智的人,只要說了謊,都底氣不足。
比如此時,肖妃竟然因為她的一句試探啞口無言。
她怎麼可以無言以對?!程瀟把視線從肖妃臉上收回來,投向窗外,面對急速倒退的街景,她自言自語似的說:“連空難都活下來的人,會那麼倒霉染上重疾嗎?”
肖妃一腳剎車,寶馬x5猛地停下。
程瀟就什麼都明白了。她轉過頭來,冷著臉去拿肖妃的包。
肖妃沒有阻止,只是用雙手緊緊握住方向盤,“不用看了,是rǔ腺癌。”
程瀟的手頓住。
肖妃竟然還笑得出來:“已經切除了,我今天只是去拿複查報告。”
切除?程瀟倏地抬頭,視線落在她看上去毫無異樣的胸口。
肖妃的人在陽光下貌美如昔,語氣也像是在談論天氣一樣平常無異:“怎麼樣,看上去是不是和真的一樣?不過就算沒有這個假胸,在美死和丑活之間,我也會選擇後者。我還得禍害老程呢。”
難怪親密如母女,離婚後的肖妃,從不留程瀟在自己家過夜,而是趕她回程厚臣那邊。她程瀟在乎的東西不多,但對於母親的疏遠,她終究是耿耿於懷的。
如果她不是自己親媽,程瀟發誓一定會給她笑得沒心沒肺的臉一巴掌。她面無表qíng地打開肖妃的包,裡面果然有胸片和腹部彩超檢查。當她看見複查報告上寫著“未發現異常”時,她明顯鬆了口氣,唯有語氣依然是冷的,“什麼時候的事?”
肖妃有心敷衍:“幾年前了,不提也罷。”
程瀟咄咄bī人:“我問你什麼時候?!”
肖妃嘖一聲,沒好氣,“四年前。”
四年前,她幾乎以死相bī要和老程離婚的時候?
程瀟恨不得把片子甩到她臉上:“你是因為這個離開老程的?”
肖妃陡然拔高了音量:“我沒那麼偉大。”
在他們簽字離婚的一周後,她被確診患上了rǔ腺癌。當時程瀟正要去航校報導,她把女兒送走後,獨自到醫院做了手術。術後又經歷了六個療程的化療。隨後每隔一個月,三個月,半年,直到現在一年一次的複查,都顯示她的健康狀況良好。
所以在肖妃看來,除了比正常女人少了一個真胸,自己依然活得滋潤瀟灑。
程瀟卻接受不了,她的脾氣壓都壓不住,“rǔ腺切除手術,你竟然自己簽字做了?!你還不偉大?!肖妃,你有夫有女,何至於讓自己淪落到那麼慘的地步?你有沒有想過,萬一手術有丁點意外……”
肖妃呸了一口:“我好好的,哪來的萬一?你少咒我。”
程瀟不想和她多呆一秒,她沉著臉解開安全帶:“你命硬到可以和世界死磕,還怕我咒兩句嗎?”
肖妃見她要下車,“你給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