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南亭在這個瞬間感覺到眼眶發熱,他壓抑著,單膝跪在程瀟面前,以指腹幫她拭額頭的汗,語氣堅定地命令:“醫生馬上上機,你再堅持一下,告訴我好!”
程瀟依然閉著眼睛,但她手上輕輕地回應了他。
顧南亭穩住聲音說:“我看看頭上的傷。”說著他鬆開手,一手貼在她臉頰托住她的頭,一手溫柔無比地撫上她後腦,摸到一個腫起來的包。
程瀟的意識慢慢恢復,她緩緩睜開了眼睛,細弱蚊聲地安慰他:“沒事。”
如果不是他竭力控制,眼淚一定會落下來。顧南亭傾身在她額際吻了一下,啞著嗓子說:“當然會沒事,我的程程是最勇敢的姑娘。”
也不知道是急得出汗了,還是被感動哭了,時明起身抹了把臉,他說:“我去艙門協助醫生登機。”
醫護人員登機後,在顧南亭和林一成的協助下,把程瀟移到擔架chuáng上。可程瀟跌坐的位置過於狹窄,沒辦法平移,所以在移動的過程中難免加劇了她的疼痛,但她始終一言不發。
顧南亭心疼得不行,卻什麼都不能為她做。去往醫院的路上,他只是握著程瀟的手,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來。程瀟像是感應到他無力的心qíng,她手上微微用力,回握住他。
那個瞬間,顧南亭幾乎熱淚盈眶。他猛地想起來,在正常的時間軌跡里,公司的飛機確實遭遇過一次雷擊。但是,他無力地想:那明明是一架受天氣影響備降在a市機場的飛機,當時,機上的一百三十九位乘客和七名機組人員全部安全撤離,損壞的僅僅是飛機機翼而已。今時今日,怎麼就成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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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醫院時,程瀟還處於清醒狀態,沒有出現昏迷、嘔吐等症狀,醫生雖初步排除有顱內出血,硬膜下血腫的可能,還是及時安排她先做了腦ct,腰上做了x線,ct檢查,確定受傷腰椎位置,受傷程度,壓迫神經位置程度。
顧南亭全程陪在程瀟身邊。她已經開口說話,醫生問什麼,她能聽懂,也能清楚回答出來,但因腰、背、頭都很疼,聲音較小。
檢查結果很快出來,儘管之前程瀟出現了短暫的意識不清的qíng況,頭部ct卻沒發現異常,而腰部肌ròu、韌帶、筋膜則因重創發生了撕裂,造成了急xing腰扭傷,需要住院治療。
程瀟剛被推進病房,喬其諾和夏至就來了。夏至的眼睛是紅的,顯然來的路上已經哭過,但見到程瀟時,她卻以玩笑的口吻責備:“是不是背著我gān壞事了,居然被雷劈。”
程瀟眨了下眼睛,有氣無力地緩慢地答:“太多記不清,你說哪件?”
夏至習慣xing抬手要打她。
“你gān什麼?”顧南亭的目光陡然轉厲,一把扣住她手腕,以透著責備和警告意味的語氣說:“她身上全是磕傷,你竟然要打她?!”
夏至被他嚇了一跳,但確實是自己有錯在先,她趕緊收手,嘴上卻對程瀟說:“趕緊給我好起來,否則等著被我欺負吧。”
程瀟瞪了顧南亭一眼,朝夏至伸手。
夏至把手遞過去,輕輕握住她的,“是讓我別告訴老爹和gān媽嗎?”
程瀟“嗯”一聲。
夏至想戳她腦門,又捨不得,“gān媽瞞著你做手術,你都氣成什麼樣了,現在又來學她?你怎麼不學點好呢?”
程瀟微微地笑,她輕聲說:“誰讓她是我媽呢。”
喬其諾對顧南亭說:“機務部已經連夜對飛機進行檢修,機務經理說:幸好沒有向右發噴消防泡沫,否則發動機會受損更嚴重。不過受此影響,機場大部分航班延誤一小時。除程瀟外,機組人員都安全。另外,3169的乘客聽聞我們公司的飛行員受傷了,要來醫院探望,我讓林子繼攔了。”
顧南亭點頭,“她需要休息,探望就免了。代表公司和她個人表示對他們的感謝。”
喬其諾看看他身上還濕著的衣服,“我給您帶了一套衣服,夏至也把程瀟的日用品帶過來了,您先換一下?這麼濕著,也不好照顧她。”
顧南亭俯身摸摸程瀟額頭,請示似的說:“我去把衣服換了,馬上回來。”
程瀟眨一下眼,輕聲地說:“就在這兒換啊,我又不介意。”
竟然還有心qíng調戲他!
顧南亭明白她是在用另一種方式讓自己安心,他說:“等你好的!”
等顧南亭離開病房,喬其諾才敢笑出來,“這是間接告訴我們你們在一起了?”
夏至也湊過來掐她臉,“你給我說清楚,你們什麼時候暗度陳倉的?”
程瀟覺得渾身都疼,但為了不讓他們擔心,她微微笑著說:“不是眾望所歸嗎?”
她都這麼說了,即便夏至和喬其諾有心留下陪護,也要把機會留給顧南亭了。
所以,程瀟入院後,是顧南亭寸步不離地陪在她身邊,三天三夜。
那是比較緊張的三天。因為程瀟受創後的症狀太嚴重了,一度都不能開口說話,結果經過觀察診斷腦子既沒有淤血,又沒有腦震dàng,而程瀟在後續確實沒有出現頭暈嘔吐等症狀,顧南亭才稍稍放了心,從第四天起白天恢復了工作,晚上過來陪護。
程瀟開始嫌棄他,“孤男寡女的,你陪護什麼?要陪也是夏至。”
“你傷在腰上,行動不便,真有事夏至能抱動你嗎?”這種qíng況下,顧南亭並不慣著她,“我不陪護也可以,那就通知程總和伯母。有他們照顧你,我才放心。”
程瀟伸手夠手機,“那我通知老程。”
顧南亭劈手搶過手機,“你不是怕他們擔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