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重新打量著對面的於單,他果然心有不甘,明明是可以說成匈奴十萬大軍,可他偏偏只提到左賢王,可想而知他對赫連御舜早就心懷不軌。
真是可笑,原來不僅是大漢,就連這裡也是一樣,男人之間的戰爭不僅僅是在戰場上。
“怪哉?本王怎麼覺得右賢王的話倒是怪哉?”還沒等楚凌裳開口,身邊的赫連御舜早已揚聲,低沉嗓音不動聲色回擊著他的挑釁,“我匈奴國一向是以重人才為名,本王身邊的女子一人可擋十萬大軍,這種人才可遇不可求,正所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我匈奴國缺的就是這一夫!”
她聞言,下意識抬頭,他的側臉英俊剛毅,劍眉泛著不怒自威的霸氣,他的話重若磐石落在她的心頭,壓緊、壓碎,他是在為她說話?
不知為何,心底深處湧出一股。
於單微微眯起雙眼,絲毫不顧及軍臣單于微變的臉色,冷笑對視赫連御舜,“哦?如此說來,左賢王的意思就是,可用十萬大軍換一女子,在所不辭?”
咄咄bī人之口吻明顯至極。
坐在正中的軍臣單于原本想要開口,聽到於單這話眉間略微思考了一下,轉頭看向楚凌裳,這個楚凌裳既然可以被漢景帝破例封為女官,定有她的獨到之處,他倒要看看這女子有何與眾不同之處。
一直未開口說話的伊稚斜見狀後,從容拿過酒杯一飲而盡後突然哈哈大笑,還沒等赫連御舜開口作答便直截了當說了句,“二王子,識英雄之人必然會重視英雄,英雄之人又何來男女之分?千金散去難覓良人,想當年漢高祖便是因一人建議統一亂世,此人便是坐在席上這位女子的師父,鬼谷傳人寒蟬子,要本王來看,眾人皆認為戰爭之道便是人多為勝,其實不然,如能得一人便得天下,不費chuī灰之力,不傷一兵一卒,怕是這世上也只有鬼谷之人能辦得到。”
他巧妙避開了於單鋒利的話題,將氣氛稍稍轉為柔和。
楚凌裳看向伊稚斜,報以微笑致謝,左谷蠡王伊稚斜向來以和平之心面世,雖然這次幫了她,但這番話未必能夠得到軍臣單于的贊同,畢竟軍臣單于是擅於征戰掠國的。
果不其然,軍臣單于聞言後眉頭蹙了蹙,終於開口,“征戰必有死傷,這是在所難免,不費一兵一卒不過是鏡花水月而已,chūn秋百家為何兵法兩家為勝?不過是順應時勢變化而已,和平征世?笑話而已。”
章節目錄卷四163天下君王都一樣(1)
赫連御舜倒在旁邊看起了熱鬧,笑而不語。
楚凌裳只覺得這男人有點奇怪,他不是一向與伊稚斜jiāo好嗎?怎麼見他與單于有了爭執一點表示都沒有?甚至,不見一點焦急的神qíng。
再看伊稚斜,他也只是雲淡風輕地笑笑,不再出聲
於單占了上風,自然得意洋洋,看向赫連御舜,問了一句話來
這話一出口,便又引來眾人的驚愕,他們全都將目光落在了赫連御舜的身上,連軍臣單于也看著他,似乎在等著他的答案
因為從宴席開始到現在,以上的jiāo談全都是用漢語,這次於單甩出的問題是用匈奴語,她聽不懂他究竟問了什麼問題,卻明顯感覺到大殿氣氛在悄然發生轉變,就連赫連御舜原本含笑的神qíng也微微起了變化
她不解,又轉頭看向伊稚斜,卻見伊稚斜的神qíng也轉為嚴肅,拿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半晌後,他才一飲而盡
究竟,於單問了什麼
疑問堆積於心,又覺得赫連御舜攥著她的大手微微用了一下力,捏的她有些生疼,剛要抬頭,便聽他看著於單也同樣說了一句匈奴語,應該是回答了他的問題,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楚凌裳聽到大殿之上有倒吸冷氣的聲音,又見所有人的神qíng更為驚訝,貌似赫連御舜回答了他們一個意想不到的答案似的
現在,她只能靠對方表qíng來猜測問題,卻失望發現,怎麼猜都猜不透。
從赫連御舜回了話後,大殿之上肅靜一片,直到軍臣單于看向了楚凌裳,開口打破了這片寧靜。
“楚姑娘是出自鬼谷一派,能夠為漢景帝掛帥出征著實令天下男兒都汗顏,我曾聽聞鬼谷派的祖師鬼谷先生的事跡,聽聞他一生培養良徒眾多,平生最寵愛的便是戰國謀略之才的孫臏,而楚姑娘的先祖師正是孫臏是嗎?”
楚凌裳知道軍臣單于許是轉移了話題,看向他,從容不迫地答道:“是,民女的先祖師正是孫臏。”
軍臣單于點頭,“鬼谷子一生都隱於山谷之中,世上幾乎沒人見過他的真容,有江湖傳言說,鬼谷子一生只為孫臏下過山?”
“民女也是聽現師提過此事。當時為戰國紛爭,先祖師孫臏為齊國謀才,jiāo戰之時被燕國所擒,先祖師爺鬼谷子便率領一眾徒弟前去營救,先祖師孫臏這才倖免於難。”
“聽聞鬼谷子因鍾愛孫臏真誠格,將自己畢生所學傾囊相授,其中也包括通曉宿命,不知是真是假,難道你們鬼谷之人只有通曉宿命之本事?”軍臣單于問完這番話,許是怕她誤會,又連忙解釋了句,”楚姑娘,此話絕無詆毀質疑之意,只是這事實在令人太好奇而已。“
楚凌裳輕輕點頭,這單于雖以鮮血為生,但不乏也是個qíng中人,說話倒也直慡,通曉宿命其實只是鬼谷的其中一門學問而已,於她已經不那麼稀奇了,因為宿命即使通曉也在不斷改變之中,師父畢生在鑽研天命與人命的關係都毫無所獲,而她更不敢自稱通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