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裳點頭,還沒等再說什麼,卻只覺得從空中俯衝兩股力量,剛要躲閃,又覺得來者充滿善意和愉悅,轉眼一看,臉色驚喜。
楚凌裳的心也跟著一揪一揪的痛,伸手安撫著青袖道:“你也無需自責,一切早已註定,就算避又避得了幾時呢?”將師父的書信緊緊攥在手中,心底的痛漸漸擴散,像是有刀子在一點點割開似的,好不容易壓了下來,輕聲道:“真正自責的人應該是我,我是早死之人,如果不是師父為我逆天改命,我豈會活著?是師父為了抗下了死劫。”
楚凌裳眼底柔和含笑,纖細手指輕輕打開香囊,只覺得眼中一亮,竟是一支纏枝海棠的飾品,看得出手工極其jīng致,緋紅花朵碧綠枝葉,采銀粉勾邊,綴以散碎玉石,枝葉花瓣之間絞纏繁複,有著說不盡的嬌柔意態。
氣氛,似乎一下子安靜了下來,連身邊的鶴兒也不再歡叫,靜靜地站在一邊,偶爾扇動幾下翅膀。
良久後——
說完,伸手從懷中掏出書信來,楚凌裳接過一看,是師父的親筆字跡,鼻子一酸,眼中很快模糊起來。深吸了一口氣後才壓住心頭湧上來的莫大哀痛,清晰了一下雙眼,見這書信上寫道——
青袖得意洋洋道:“那是,沒想到小姐你明日就要大婚,否則我會買來更多首飾——”說到這兒,她馬上掩住嘴巴,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師兄。
青袖臉色一變,連忙掩住了嘴巴。
青袖急了,“小姐,我們還是走吧,我可不想看著你在這裡沒命,雖說那個左賢王是長得挺好看的,但不能為了一張皮囊喪了命吧?”
“我”她咬了咬唇,一副難言之隱。
夜崖跡見她這般遲疑倒也沒有生氣,只是伸手拉過她的小手,輕輕攥住,“凌裳,告訴我實qíng。”
卷六218大婚前夜(3)
她看著他,這個從小到大一直體諒和照顧她的師兄,在她的印象中,他從來都是這般模樣,從未發過脾氣,
永遠都像是一塊潤玉似的令人感到溫暖和安全,可是,她是了解他的,就算再溫潤的目光,她也會看出那一份執著來。
凝入了他的眼底,也看穿了他的心思,深吸了一口氣,她道:“師兄,你會離開北國嗎?”
“二王子於單?”夜崖跡眯了眯眼睛,另一隻手悄然攥緊,指關節捏的咯咯直響,他想到白日在階梯之上的那個男子,他就是於單。
“凌裳,你的辦法就是嫁給左賢王?要於單償命的方式有很多,我不能看著你為了報仇連後半生的幸福都搭進去。”他低語,嗓音堅決。
“哦,我明白了,師兄你要將我們先從這裡帶走,然後你再回到匈奴是不是?”
“啊——小姐?”青袖尖叫一聲。
“對。”夜崖跡看著她,眼神變得嚴肅下來,“但此事非同小可,我一個人就可以,你和青袖必須離開這裡。”
“師兄,我愛上他了。”
“師兄?”楚凌裳沒料到他會同意,眼底泛起動容,可是,她怎能看著師兄有危險呢?
“赫連御舜手握兵權,既然他有心對付於單,那麼我自然可以借力而行,嫁給他,我的行動會更加方便。”
“違背師命的人何止是我?”楚凌裳聲音堅持,凝著他,“當你早就知曉師父是中了匈奴人的劇毒後,你還能離開這裡嗎?”
“青袖。”夜崖跡出聲打斷了她的話,又看向楚凌裳,見她眸光隱隱浮動著傷痛,長嘆一口氣,道,“你,是愛上他了吧?”
一滴淚,悄然滑過楚凌裳的臉頰,她沒有再多說什麼,因為她很清楚,她和師兄,誰都離不開了。她心繫著師父的仇恨,卻也心繫著赫連御舜,而師兄呢?師父的仇固然要報,但他的心中想來也繫著一個女子,他千里迢迢而來,又何嘗不是另有所願呢?
不過,她不能看著師兄出現,就算她以後要承受命運的譴責,她也要學著師父一樣逆天改命!
他們,都回不去了。
他沒有躲閃她的眸光注視,看著她,依舊輕柔地說:“我是你的師兄,師父不在,師兄如父,我的命令便是師父的命令,凌裳,你不能違背師命。”
凝白的手指,輕輕從青袖的指尖滑落下來,輕風撫過,chuī起了她一縷長發,她的面色顯得更加皎潔,眸光如水波般輕顫了幾下後,終於對上了夜崖跡的眼睛——
夜崖跡唇邊的柔軟頓時滯住,他看著她,沒有說話,他差點忘了,他這個師妹善於揣摩人心。
夜崖跡沒有驚訝,也沒有起身,只是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與她對視著。
夜崖跡沒有說話。
夜崖跡的雙眼眯了眯。
夜崖跡看穿她的顧慮,笑了笑,“既然你都不怕師父的宿命論,那我為何還要怕?生亦何歡死亦何苦,能夠在生前做完想要做的事qíng,死而無憾了。”
奈何,夜崖跡也是這麼想的,他是長徒,又怎會任由自己的師妹冒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