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赫連御舜被帶進單于面前時,單于只是無力地說了句話,“當ri你親自定下軍紀,不戰而退之人殺無赦,如今你明知故犯,該當何罪?”
闕氏一直陪在左右,也冷冷地看著他,“御舜,于闐勾結外族意yù叛亂,你身為主帥非但不衝上戰前,反而臨陣脫逃,此等醜事一旦宣揚出去,外族該如何怎麼嘲諷我匈奴?你這麼做,只是為了一個楚凌裳還是你已經不將單于放在眼裡了?”
單于最怕聽到這種話,闕氏也算是“投其所惡”了。
果不其然,軍臣聞言後蹙了蹙眉頭,病容憔悴的臉上也泛起了不悅。
“兒臣只想知道凌裳怎樣了?”赫連御舜一貫低沉嗓音遮住太多盤算之意。
沙場君傾302chūn祭火刑
軍臣單于面色微微不悅,闕氏看得真切,走上前冷冷盯著他,“你身為匈奴國的太子,置黎民百姓安危於不顧,只為一個女子臨陣脫逃,像什麼話?今日收到快馬一封,于闐之地早已造反,而你堂堂主帥竟將命符jiāo與他人,實在太不像話了。”說完,她又轉身看向軍臣,“單于,臣妾認為,太子罪行幾起,如不嚴加懲罰定不能安穩人心。”
軍臣單于眉梢泛起一絲無奈,夜崖跡的行為早已經刺痛了他的心,沒料到他最疼愛的兒子竟也能做出此等荒誕行徑,一時之下竟然氣的喘不上氣來,赫連御舜一見,二話沒說上前攙扶。
“現在才想起你的父王嗎?”單于無力說道。“有些事父王也不願意相信,我原本也不是迷信之人,但你回來之時也應該清楚看到,整個匈奴國的百姓都要求在chūn祭當天處決楚凌裳,就算我再如何相信楚凌裳,也不能為了保一人而失天下。再說說你,闕氏的話也不無道理,你堂堂太子,又是平復于闐戰亂的主帥,怎可以將命符jiāo與他人?”
赫連御舜見他氣中帶喘甚為擔憂,又見他態度如此堅定,蹙了蹙眉頭,良久後輕聲說了句,“單于誤解兒臣了,江山紅顏孰輕孰重,兒臣心中一向自有分寸,可凌裳懷有兒臣的骨ròu,就算兒臣不顧她的生死,也要顧忌匈奴國的血脈才是。”
“你想都不用想了,楚凌裳昨日已主動喝下墮胎藥,你的孩兒沒了。”闕氏在一旁幽幽地說了句。
“什麼?”赫連御舜當場震驚。
“楚凌裳與夜崖跡兩人一心只為大漢做事,夜崖跡不知從哪弄來的仙丹矇騙你父王服下,目的就是要加害你的父王,而楚凌裳也配合夜崖跡利用巫蠱之術為匈奴引來巨大災難,這兩人一心記恨匈奴人毒害了寒蟬子一事,尤其是楚凌裳,一向視寒蟬子為父,試問殲計被人識穿後又怎會心甘qíng願為你誕下孩兒?太子,是你太沉迷於女色了,難道現在還有為這樣的女子而奔走嗎?”人都是她的人,事qíng的真相如何沒人去在乎,她要的很簡單,讓兒子登上單于之位,為上福王報仇。
赫連御舜的後脊樑僵硬地挺直,半晌後,修長的手指緊緊攥在一起,眼神,暗沉一片。
大牢。
夜崖跡的死讓南華徹底陷入絕望之中,傷心yù絕的她自從被重新押回天牢後就沒再多說一句話,枯澀的眼神像是兩盞即將被chuī滅的燈。
她閉著眼,被處理過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她的心卻在流血。
曾經的那雙如冰魄般剔透的眼眸還在她的腦海中漂游著,還有他臨死之前回頭看著她的神qíng,悲愴,再度襲來。
他的嗓音似乎還在,依舊狄潤好聽——“我和你還有一輩子的時間,這些時間足夠我帶你走遍大江南北,我要讓你看到最美的如畫江山。”
為何,說好是一輩子的時間,卻轉眼天各一方?
這一生註定了難以牽手,那麼下輩子呢?她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天牢的另一邊,楚凌裳依靠在木樑上,另一間牢房裡關著的是伊稚斜,他們兩人的神qíng同樣沉痛,尤其是楚凌裳,藥汁拼命地小腹中打轉,胃抽動著痛,為自己,為孩子,更為已故的師兄。
長兄為父,他一死,如同天塌。
好半天,伊稚斜開口,語氣透著萬般無奈和沮喪,“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們,連累的崖跡他......”
楚凌裳幽幽開口,“是我們連累了你才對。”
她別無他願,只想師兄能夠有安葬之地便可。
“凌裳,你怎麼樣?”伊稚斜想到她喝下一大碗藥汁,心疼地看著她。
她輕輕搖頭,手按在小腹上,深吸著氣,無力地說了句,“希望這次闕氏沒有察覺。”藥像極了墮胎藥,但當進入嘴巴里的時候,她嘗到了綠谷的甘甜,是解毒之用,想來能在這個時候幫助她的,除了青袖外再也沒人能有這個本事了。
至於她是怎麼辦到的,楚凌裳不清楚,只要能夠保住孩子,不管什麼藥她都會喝。
“凌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御舜已經回到皇城。”伊稚斜算了算日子,差不多該到了。
一縷淡淡憂傷染上她的眼眸,看了看依舊闔著雙眼的南華,輕嘆一聲,只恐怕這場災難會來得更快些吧,又想到卦象中的內容,心收緊。
“伊稚斜——”良久她才開口,嗓音輕若雲煙,轉頭看著他,“這場天災人禍不知將延續多久,我有句話你定要記住。”
伊稚斜轉身看著她,點頭。
她舔了舔gān澀的唇,輕聲說道:“元朔乙卯運星北走,應天而行,順則安,逆則喪,切記,勿要因一人而危百姓,萬事以天下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