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什么?
羽树幽幽地长叹一声,因陀罗,你实在是太难为我了。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看不见的。
因陀罗皱皱眉,他不知道他叔为什么突然就扯到这件事上来了。他们小时候不懂事问到这点时,他叔毫不忌讳地告诉他们,他的眼睛是被他们的父亲和二叔挖掉的。
阿修罗懵懵懂懂的不知道事情轻重,倒是他那段时间一直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惹他叔不高兴。
你和阿修罗在我这里,分量都是一样重的。
阿修罗性情外露,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他的动作,他的语气都能告诉我他的心情。他会告诉我他因为什么而开心,他低落的时候也藏不住自己的情绪,所以我能根据他的反应来给予反馈。
但是你太内敛了。或者应该说,你太骄傲了。你将自己的情绪掩藏起来,轻易不让人看到。就算很多人因此对你产生了误解,你也不屑于解释。
我看不到你的情绪,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在你高兴的时候哭泣,在你伤心的时候大笑,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说到这儿,羽树又叹了口气,感慨道:小时候你多可爱啊,还拉着阿修罗一起来给叔叔念书解闷呢。喏,这俩小凳子就是那会儿你们自己做的啊。
早知道你十岁那年说不让摸头的时候,我就不该答应,免得你这脑瓜子里想七想八的。
唉,你们兄弟俩小时候穿的草鞋都是叔叔我亲手编的,连你爸都没有,还说叔叔我偏心?啧,小没良心的!
羽树挤兑了自家大侄子一顿,算算时间他那蠢大哥大概要过来了,于是拿起放在旁边的导盲杖,从椅子上起身就往屋子里走。
走的时候记得把院门关上啊。
因陀罗不答,却突然叫住羽树:小叔叔。
嗯?
你的眼睛是为什么被挖的呢?
他知道他的父亲和二叔联手封印祖母的故事,但是在他爸嘴里,小叔叔在这次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却一直都很模糊。
如果当时小叔叔与两位兄长同一阵线,那为何父亲会语焉不详呢?要么他们的立场相反,要么另有隐情。
一直以来因陀罗都没有去追寻这件事的真相,因为担心再次激起父亲和叔叔的矛盾。但是现在,他却想弄明白个中理由了。
想知道?他叔扭头朝他一笑。
嗯。
因为这双眼睛有着我无法掌控的力量。
因陀罗的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下。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去了
第二十三章 :兄弟
梦该醒了
大侄子走了没多久,羽树给自己倒的茶还没喝完,他就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脚步声,毫不迟疑地朝他所在的房间走来。
羽树:混蛋羽衣又不走正门!
他没好气地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好在里面的茶已经被他喝了大半,倒是没有水晃出来。
羽衣施施然走到羽树旁边坐下,提起茶壶把羽树杯子里的茶续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因陀罗和阿修罗都来过了?
羽树哼了一声。
我一直都想让他们兄弟二人齐心协力,将忍宗的意志继承和发扬下去,但是
该说的,能说的,我都说了。羽树面无表情地握着茶杯,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羽衣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是我做错了吗?
从旁观者至少我的角度来说,你没错。只是你高估你儿子们的觉悟和理解能力了。
两人沉默着静坐了一会儿。
羽树突然开口说:既然因陀罗和阿修罗已经把神树最后的两块残骸毁掉了,你也应该下定决心了。
羽树接着说:因陀罗那孩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的问题呢。他抬起手抚摸着依旧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在心里悄悄猜测羽衣的脸上有多少褶子。
羽衣依旧没有说话的意思,羽树嘴角上挑,直接挑明:尽管只是神树躯干的残骸,却依旧有着汲取周围一切生命来补充能量的能力,更何况作为神树一部分的我呢?
你也清楚这一点的吧,不然怎么会把我接到你眼皮子底下看着呢。
羽树!在我眼里,你就是我的弟弟,而不是神树的一部分!我只是想把你接回来放到身边照顾而已!
羽树微微低下头,语气也不再具有攻击性,我知道的,大哥。
时隔多年的一声再听到小弟称呼的一声大哥,让羽衣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如果是你们只是把我当做神树的一部分,那天被封印的或许还要加上一个我了。
羽衣无声地叹了口气。
因陀罗今天突然间问到我的眼睛了。
因陀罗?羽衣皱了下眉。
我不知道当初那双眼睛有没有被毁掉,你也不用告诉我。羽树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羽衣悻悻地闭上了嘴。
羽树接着道:当初你把我送到那个村子里后,偶尔我能感受到被窥视的感觉。不过在二哥来看过我一次后,那种感觉就消失了。
我觉得有什么家伙在觊觎那双眼睛,我有点担心因陀罗会被牵扯进来,你稍微注意一下。
听完,羽衣语气沉重地说:我知道了。
每一次的呼吸,我都能感受到里面藏着的自然能量。羽树把手举起来,在半空中抓了抓,又松开,接着笑盈盈地对羽衣说:你猜,这么些年够不够我的眼睛长出来?
羽衣蓦地睁大了眼睛。
羽树似乎毫无所觉,他把身体朝羽衣所在的地方倾了倾,笑着提议道:要看看吗?
羽衣几乎是颤抖着伸出手,慢吞吞地摘下了那块遮盖了羽树眼部几十年,也同时在他和羽村心里蒙上一层了阴影的黑布。
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两下,像是振翅欲飞的蝴蝶。眼帘渐渐打开,那双熟悉却久违的黑色双眼终于重见光日。
羽衣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瞬间,手中的黑布就掉到了地板上。
眼球虽然长出来了,但其实视力还没完全恢复,看东西有些模糊。我已经尽量控制自己不要吸收自然能量了,但是怎么说也几十年过去了,结果还是哎?!
羽树吓了一跳,看着突然把他捞进怀里紧紧抱着的羽衣,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良久,羽树回抱住羽衣,安抚性地拍着,一边轻声在他耳边说。
我是恨你们的。
但是过去了这么些年,我发现除了刚被挖了眼睛的痛之外,我印象最深的反而是我们三人一起长大一起玩闹的画面。
我有时候在想,感情真的是件奇怪的东西。我们用了快二十年的时间搭建出的爱,却被一瞬间的痛给摧毁得干干净净。
然后我就恨了快三十年。
因为那会儿是真的痛啊
刻骨铭心。
羽树柔声地说着,任凭羽衣的双手越抱越紧。
大哥。
你和二哥把我留了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让我回家了。
两人维持着紧紧相拥的姿势好一会儿,才听到羽衣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