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初跟顧思說,哭,是沒用的。
那麼,如果有一天連我也不在了呢?顧思曾經問過顧初這個問題。
顧初看著她,很認真地跟她說,那麼,我一定會把你葬在你最喜歡的地方,然後,我會哭得很傷心。
所以,顧思喜歡看著顧初笑,她不願意她哭。
“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認識蕭雪的嗎?”顧思見顧初笑了,心qíng也輕鬆了,想起在警局的時候,那個小警察問的話。
顧初偏頭瞧著她,抿唇一笑,說,“不能。”
顧思一撇嘴,“跟我還神秘兮兮的?沒勁。”
然後,眼睛驟然一亮,盯著顧初,嘴巴剛要張開,顧初慢悠悠地說了句,“你也別想從我口中知道北深是怎麼回事兒。”
一下子堵住了顧思的好奇,氣得她哇哇大叫,衝著顧初叉腰,“大我五歲就欺負人是吧?別以為我不能知道你在大學的那點事兒,我會查的!”
“小胳膊小腿兒地在我面前亂蹦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好奇心從何而來,你就是個外貌協會的鑽石會員,今天入你眼的要是又挫又丑的禿頂老頭,你還會好奇心爆棚?”顧初毫不客氣地笑,幾句話戳穿她的本xing。
顧思不怒反笑,“我好奇是因為這裡面一定跟你有關,尤其是跟那位陸大帥哥,昨晚他就一直那麼盯著你,都快滄海桑田了。你快如實jiāo代,到底怎麼回事兒?我真的是怕你被男人騙!”
一提到陸北辰,顧初就會想起陸北深,心口刺痛了一下。她別過臉重新開了電腦,淡若清風地說,“太八卦可是女人早更的預兆啊。”
顧思衝著她瞪眼。半晌後,見顧初真不理自己了,也心知肚明這件事鐵問不出來了,幾口咬完了剩下的一點兒蘋果,靠在沙發上嘆了口氣,然後偏頭看著顧初,窗外的光正好折過窗棱落在顧初的臉頰上,長長的睫毛忽閃時似有溫暖落下,那金huáng色的光亮映得她的肌膚透白極了。
牆上的掛鍾跳著響,偶爾有風鈴的輕微碰撞聲,客廳更顯安靜。
過了好久,顧思輕聲喚了聲,“顧初。”
“嗯?”
“你知道我在想什麼嗎?”顧思移開目光,眼神轉得低落,“如果——”
“如果爸媽還活著。”
顧思緊緊抿唇。
“如果他們還活著,一定不會讓你受這麼多的委屈。”顧初替她說完心中所想,抬手摸了摸她的頭,“但是你還有我在呢,我絕對不會讓你受到傷害,不論任何事。”
顧思鼻腔有點泛酸,然後緊緊摟住了顧初,“我也會保護你的,我只剩下你,但你也只剩下我了,我們是彼此唯一最親近的親人了不是嗎?姐,我以後一定要賺很多很多的錢,你不能過窮日子,我們都不能過窮日子。”
她的姐姐,堅qiáng卻又脆弱,在她認為,其實真正應該受保護的,是姐姐才對。
☆、綻放在指尖的罌粟花
月光總是寂寞,所以,入了夜的人也會寂寞。喧囂落定後的沉寂,總會將過往了的記憶揉碎然後一股腦地撒在你眼前。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顧初一人獨居,顧思住校,只有在周末才會回來。
三室一廳的格局,面積有時候成了相對。人多的時候,一百多平的地界兒總會覺得擁擠,所以他們曾經走了,遺棄了這裡,遺棄了過往;現在,她和顧思又回來了這幢房子裡,如今人少,一百多平的面積反而成了扼殺熱鬧的兇手。
一間是她的房,一間是顧思的,最後一間改成了畫室。顧思不在家的時候,顧初忙到再晚都會失眠,然後有時候在畫室里一坐就坐到窗棱上泛起第一道曙光。畫室不大,以淺白色為主,窗簾是慘白的細紗,會隨風輕揚,牆壁的一角堆放著各種顏料、畫具。
顧初今晚又失眠了。
她坐在畫板前,一手拖著油彩盤,一手拿著畫筆,面前的畫布上亦是清淺的色調。她畫畫不專業,只是業餘愛好,可有時候世事就是難料,她以為她的手一定會拿手術刀,但現在,陪伴她的只是畫筆。
在她的對面牆上掛了幾幅裝幀好的畫,只有一張是沒有裝幀的,就十分簡單地掛在了青灰色的牆壁上。大多數是抽象畫,畫中沒有具象,但這張除外,是一個穿著紅裙子的女孩兒,臉的一半是笑的,一半是悲傷的,她手中握著一根麻繩,麻繩的另一頭卻是只氦氣球在空中飄。整個畫的色調很清淡,唯獨那件紅裙子,殷紅如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