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光環和榮耀帶不來他任何的快樂,而夜晚的寂寥就不同,它在剖析著最真實的他,將那些厚重的外殼,一點一點地從他身上剝離,殘忍,毫不留qíng。
陸北辰將酒杯擱置一旁,打開了錢包。
思量了好久,才慢慢地又將那張照片抽了出來。
一張泛舊的照片。
照片只是略有褪色,四角卻是平整,可見是jīng心呵護過的。
陸北辰將照片的正面翻過來,眼神漸漸沉落。
照片上是一對qíng侶,年輕的qíng侶。兩人穿著白色繪有各自頭像的qíng侶衫,背景是在鼓làng嶼龍頭路上的一家小店門口,女生懷裡抱著只貓,另只手還拿著個冰激凌,她在衝著男生笑,男生的側臉是對著女生的,他也在笑,看著她笑,唇角微微上揚的時候,無盡*溺。
那日的陽光很好,背景的小店門口亦是色彩斑斕,反倒顯得男生和女生素淨簡約了,陽光似乎格外恩*女生,將她眼角眉梢的笑都點得格外亮。
陸北辰看著這張照片,胸腔就開始扯痛了。
翻過照片,背面寫著拍攝時間。
還有一句話:這樣的午後,你對著我微微地笑,雖不同我說話,可我覺得,為了這個我已經等待得很久。你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一切任你開心,我不求深刻,只求簡單。
落款,一個“陸”字。
莫大的痛湧上了喉頭,陸北辰覺得窒息,將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眼睛裡的還都是照片上女生的笑。
曾經有人跟他說,你知道嗎,其實去鼓làng嶼要做的事qíng很多,要去找路、找風景、找美食、還要去找貓。那裡的陽光很好,貓很多,你在那裡可以給自己編織一個很大又不切實際的夢。
陸北辰攥著酒杯,眼底的寂寥蔓延開來。
夢,終究還是不切實際的。
所有人都在匆匆走過,簡單的青chūn歲月早就不再,只剩下最深刻的對過往的追憶。
將照片重新塞進錢夾子裡,陸北辰起身又倒了杯酒,佇立在窗前,看著腳底下被霓虹扎染的都市夜景,這裡變化太大了,變得,如果只剩下他一人的話,已經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手機掏了出來,他發出去的簡訊石沉大海。
手指就不聽使喚了,按鍵:這個時間,很希望你能在我身邊。
輸完這行文字後,陸北辰看了好久,手指懸在“發送”二字上遲遲沒有落下,不經意就想起了那晚顧初的話:就算是北深,也不可能了……
陸北辰咬了咬牙關,那酒jīng似乎也刺激了他的神經,打了回車鍵,將一行字刪掉,改成了:明天下午兩點整,CA5558,上海浦東到瓊州1號航站樓,你來接我。
然後,將手機扔到了一旁。
他知道她不會回他的短訊。
他知道。
可就是因為知道,才會該死的煩躁。
瓊州,老城區。
城市的燈光都睡了,只剩下微弱的街燈在支撐著這座城的光亮,沒睡下的,還有顧初。
後來喬雲霄回了通電話,但聽得出他那邊很忙,像是趕著去開會之類的,顧初拎著支票單,覺得這件事一句話兩句話的也說不清楚,就同他講等忙完了再說。
直到後半夜了,喬雲霄的電話也沒再回過來,她是了解喬雲霄的,除非是忙得焦頭爛額,否則一定是會給她來通電話的。
再加上陸北辰的那通短訊。
就這樣,又失了眠。
躺在*上反而成了負擔,顧初gān脆下了*進了畫室。月光闖了一屋子,半敞的窗簾讓她不經意想起了陸北辰的睡眠習慣,有一種人會神經特別敏感和衰弱,睡覺的環境要絕對的安靜還不能見光,陸北辰似乎就是這樣。
但不清楚,這是他職業習慣留下來的毛病還是說真的有什麼問題。
北深跟他不同。
相對來說,北深的xing子有點大大咧咧,他對一些事qíng沒什麼太講究,例如吃的東西,再例如睡覺的環境,他想睡,躺在糙坪上都能睡得著。
顧初的心qíng沒由來地又變沉重。
畫卷一點點打開,畫紙上的大男孩兒栩栩如生。歲月沉澱過後,人可能就會忘卻一些悲哀,可那些歡笑的、感動的記憶依舊猶新,像是昨日剛剛發生過的,連北深在她耳畔說的那句“我愛你”都像是剛剛脫口而出,還會令她耳紅心跳。
陸北深……
陸北辰……
唯一相似的地方就是,都很大膽。
軍訓的日子很苦,更確切地說對於他們新生而言,這種軍訓的日子簡直不是人過的。每一天天不亮就起*,還要講究整齊的內務,時不時惡毒的教官總會在凌晨chuī了哨子,他們這群在家裡嬌生慣養的獨生子們各個都像是打了敗仗的兵,披著衣服松著腰帶就往外跑。教官應付過去了,助教反倒難纏,尤其是他們一班和二班的助教陸北深。
還不到兩周的時間,顧初已經被陸北深罰得體無完膚,她恨陸北深,恨不得從炊事班順把刀出來照著陸北深的腦袋一頓猛砍,然後她很樂意吃著零食欣賞著他腦漿亂噴的一幕。
當然,陸北深也對她咬牙切齒。
原因是,顧初在經過三天寧可空腹也不願意進食的悲催經歷後,終於發起了絕地反擊。想要安全地熬過軍訓,炊事班是最要打通的環節。炊事班的班長是在部隊待了九年的老班長了,為人憨厚老實,顧初嘴巴甜,總喜歡說他愛聽的話,一來一往的倒是逗得老班長很開心,於是乎,顧初佯裝肚子疼進了炊事班,給自己和大傢伙美美地做了幾道大鍋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