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男人沉默。
她抬眼看他,他亦在盯著她,微涼已經入了黑眸,眸底深處似有暗涌。顧初沒退縮,始終與他審視的目光相對。良久後他才道,“顧初,你清楚自己在說什麼嗎?”
“昨晚醉酒的人不是我。”她間接地提醒了他,她很清醒。
“你認為我昨晚說的是醉話?”陸北辰終於皺了眉。
“不。”顧初回答,“醉話清醒的話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過我以前的生活,我要回瓊州。”
涼意徹底蔓了陸北辰的眼,薄唇微啟,“你再給我說一遍。”
是瀕臨怒火迸發的冷靜,顧初聽得出,但還是挺直了脊樑,一字一句qiáng調,“我要回瓊州。”
陸北辰微微眯眼,“對你來說什麼都不重要,只有離開我才是最重要的?”
顧初的呼吸有些急促,擱置餐桌下的手攥緊,掌心生疼,她道,“對。”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良久後,陸北辰扔了句薄涼的話,“隨便你。”話畢,離開了餐廳。
顧初僵直地坐在那兒,直到聽見樓上書房門“嘭”地用力關上的聲音後,頓時猶如被人抽了脊梁骨似的癱軟下來,趴在了餐桌上。她沒哭,心臟卻狂跳個不停,胸腔像是被勒了幾道重型皮筋,每呼吸一口氣都艱難的很。她就這麼脫離了,相比五年前算不上拉扯也輪不到歇斯底里,卻也跟五年前似的活脫了一層皮般的疼。
五年前的北深,五年後的北辰,我們就如同拐進了荒唐的光年,相遇相識註定是相互折磨、撕扯,那麼就要快快醒來,逃離這段光怪陸離,就這樣吧,我們不要再見面了。
*
午後,顧初和顧思見了喬雲霄,跟他說了打算回瓊州的決定。喬雲霄見顧初心意已決,不同意也只能尊重她的決定,再者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不再是陸北辰的助理,這多多少少能讓他放下心來。
他和顧初來日方長,但陸北辰,看顧初的神qíng,是老死不相往來的堅決了。
喬雲霄推了應酬,三人吃了一頓飯,席間喬雲霄對顧思也是千叮嚀萬囑咐,主要是告誡她以後看人要准,不能再傻乎乎地上當受騙,顧思是善於掩藏內心qíng緒的姑娘,狡猾笑著說,喬大哥,還是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一句話說的喬雲霄啞口無言。
吃過了飯,顧初帶著顧思去了一趟醫院,喬父的身體狀況有了好轉,目前是被安排在醫院的療養區調理身體。喬遠集團經過喬雲霄的幾番折騰和四處奔走,危機算是過去了。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次喬雲霄漂亮地迴轉了集團的危機,其處理事物的手段和決策折服了喬遠那一票子的老股東們,董事會上,喬雲霄以全票通過的局面徹底坐穩了集團主席的位置。
這也是喬老爺子能安心養病的重要原因,虎父無犬子,訓練兒子成為新的王者,註定是要先將其扔進叢林裡歷練的。
喬遠集團度過難關,最明顯的改變就是喬老爺子所在的療養區多了探望的人,商界的、政界的、銀行財經的等等,禮物堆成了山。縱使喬雲霄調了不少保鏢過去守著,但這些人還是能夠做到無孔不入。
顧初沒進病房,只是站在遠遠的地方看著喬老爺子。
正是老爺子午休的時間,在療養區的糙坪上,倚在輪椅上閉目養神,頭頂是斑駁的樹影,輕風過時,枝葉沙沙作響。難得的清淨,她不想上前打擾。
喬雲霄也不勉qiáng她,只是陪在她的身邊。
“健康就好。”顧初輕聲說了句。
也許,正因為他是跟父親最後有過jiāo往的人,所以今天她才恨不起來他,沒有多餘奢念,只要平安康樂便好。
快到huáng昏時,顧初被顧思拉著去了趟淮海路,嚷著要給一些朋友帶禮物。顧初也想著給姨媽和許桐帶點東西,便跟著顧思東逛西逛了。淮海路熱鬧依舊,令顧初想起對著千禧年的大牌子宣誓時意氣風發的自己。
手機在兜里始終沒響。
陸北辰同意了她的離開,卻一直沒jiāo代合同後續的事,早上的談話導致他們兩個不歡而散,陸北辰臨她們出門前去了實驗室,直到現在也沒動靜了。
顧初想著,如果就這麼無聲無息地結束也挺好,至少不用再以冷淡對決。
顧思挑了香水和衣服,還有jīng致的髮夾和各式各樣的頭飾,看得出她熱愛這座城市,迷戀這座城的奢華驚喜,但她這個妹妹始終還是懂事的,從沒嚷著一句“姐,我們還是留下吧”。
天微沉的時候,顧初的手機響了,她接起。
“顧初?”是羅池的聲音,很急。
顧初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對,怎麼了?”
“陸教授被救護車抬走了,你快點去醫院。”
*
陸北辰再次高燒入院。
當顧初和顧思趕到醫院急診的時候,好幾名大夫圍著陸北辰的病*在做檢查診斷。
林嘉悅陪在身邊,羅池在門口來回來地走,qíng緒急躁,見顧初趕來後馬上說明了qíng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