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顧初跟著一路到了最近的醫院,陸北辰被推進搶救室時,她被醫生攔在了門外,等頭上的燈亮起來時,她只覺得全身的力氣像是被抽光似的,腿一軟,一下子癱坐在地上。
通往手術室是一條狹長通道,頭上一串亮得刺眼的燈光,顧初望著走廊的盡頭,像是望著茫茫的未來,一切都未知到令人可怕。
她想哭,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她想喊,嗓子卻如同堵住似的;她恨不得殺了那個肇事者,但那個人已經被推進了太平間。
這種傷痛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令她無處宣洩,卻又無法招架。
如果,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她寧願被撞的人是她自己。
陸北辰猶若她的命,那個人拿走了她的命,她卻無處找人索要了。
過了許久,顧初才轉動了gān澀的眼球,緩緩起身,抬頭看著搶救室的燈,心終於有了跳動。是撕心裂肺地疼,疼得她無法呼吸,這一刻她似乎又回到了看著父母被推進搶救室的那一幕,無力、絕望、驚恐等等qíng緒一併齊發。
不,她不能再承受一次錐心之痛!
顧初緊緊攥著拳,心中默默祈禱。她不清楚裡面到底是什麼狀況,這麼長時間了,一個人都沒有出來過。正想著,有醫護人員推車快步上前,顧初眼尖,看到了血袋,她一把抓住醫護人員,“是陸北辰嗎?是嗎?”
“病人失血嚴重,需要輸血。”醫護人員急急說了這句話後進了搶救室。
顧初的拳頭攥得更緊,有這個消息總比沒有的好,說明他還活著。她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她絕對不能自亂陣腳,他傷得嚴重,又不清楚陸北辰以往有什麼病史,所以,她能做的就是冷靜。
以往的病史……
顧初的思緒被截斷了一下,對,這個時候如果能有一個熟悉他qíng況的醫生在就好了。
斯密斯!
陸北辰曾說過,斯密斯是他父親的醫生,可顧初覺得斯密斯與陸北辰的關係不一般,這個時候斯密斯了解一下qíng況總比一無所知要好。她忙給斯密斯去了通電話,謝天謝地的是他還在上海,聽聞陸北辰出了車禍後著實震驚,在電話里急急說,好,我馬上到。
隨後,顧初又給語境打了電話,她儘量語氣平靜,告訴語境大致的qíng況,又道,“你馬上去接一下斯密斯醫生,避免他多繞路。”
語境在那邊聞言這些事都快嚇哭了,顫抖著聲音一個勁地問她,“陸教授真的能搶救過來嗎?”
“能,他一定沒事的!”這句話,說給語境聽,更是說給她自己聽。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果能讓斯密斯趕到醫院時獲得特批進入搶救室是最好不過的,但現在,潘安去了杭州沒回來,羅池留在現場無法來醫院,她可以親自去溝通,但生怕搶救室這邊一旦需要家屬在場找不到她耽誤事,所以想了想,又問語境,“告訴魚姜,讓她最快迅速來醫院見我。”
語境不敢耽誤時間,趕忙照做。
做完這些事,顧初才仔細看自己的手,一直在抖,未曾停過。
半小時後,魚姜最先趕到了醫院,一看就是從住所直接奔過來的,睡衣睡褲都沒來得及換掉,只是披了件外套出來,腳上還踩著拖鞋。見到顧初後近乎要瘋了,死死揪住了她的胳膊追問,“Vic怎麼回事?你到底做了什麼?好好的怎麼發生車禍?”
顧初的胳膊快被她捏斷了,卻已奇怪地不覺得疼了,最疼的在心裡,魚姜帶給她的不算什麼。她沒跟魚姜說太多車禍細節,只是一字一句地叮囑她如何與院方溝通,一定要讓斯密斯醫生進到搶救室。
魚姜心中著急,但大家都是成年人,孰輕孰重自然分得清楚,將擔心和不快壓在心頭,點點頭,跑去辦事了。
顧初不擔心魚姜溝通不成功,只要是愛慕陸北辰的人,這個時候就算豁出去xing命都勢必要把事辦成。很快,院裡領導也知道了這件事,畢竟陸北辰的身份擺在那,再加上連續的兩個案件使得太多人都知道這位專家的重要xing,所以都不能怠慢。
二十分鐘後,斯密斯被語境拉著一路趕到了醫院,在見到顧初的時候,斯密斯嚇了一大跳。面前的這個丫頭,雖與她見面不多,卻是一見如故。在斯密斯的印象里,她就是個倔qiáng的丫頭,年三十的那場大手術他聽說了,更是佩服這丫頭的勇氣。可現在,她臉上一絲血色都找不到,頭髮和衣服上全都是血,乍一看還以為是她出了車禍。
可她見到斯密斯後仍是挺著冷靜,道,“斯密斯醫生,你是專家,醫院已經特批你可以進搶救室。”
斯密斯萬萬沒料到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搞定了院方,著實吃驚了一下,他來中國也不是一次兩次,就算他這種專家身份想要空降一個搶救現場都要經過數道手續,看來,她的確是豁出去了。
他點頭,要她放心。
顧初卻一把扯住了他,目光穩穩地盯著他,一字一句道,“拜託你,無論如何都要保證他能活著。”
能活下來,比什麼都qiáng。
斯密斯活了大半輩子,還頭一次被這麼個小姑娘的眼神所震懾,微怔一下,重重點頭。
……
北京,同樣傷痛。
qíng人節這一天,許桐沒有收到鮮花,甚至,也沒接到任何預定餐廳的通知。
下葬了郭香雲後,盛天偉就將自己關在房裡,不出門,也不接電話,成了個行屍走ròu。許桐買了些菜到他家時,整個屋子都是暗的,沒開燈。
沒有酒氣,盛天偉沒有用酒jīng麻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