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外溝通的人是喬雲霄,他上前跟王族長打了招呼,王族長跟他點了點頭,目光又掃了他身後那群人了一圈。顧初暗自打量著王族長,總覺得他今天看上去跟前兩次見過的感覺不大一樣,好像是在遲疑著什麼。比較而言,江源的神qíng可謂是毫不遮掩地擔驚受怕了,他轉頭看向王族長,低聲說,“舅舅,您在好好考慮一下,您一旦讓他們上山,說不定山鬼會懲罰您的。”
“是啊,王族長,山鬼一定會動怒的……”
“族長,外來的這些人已經影響到了咱們西寨,不能再讓外人進山了!”
如果是在上海,或其他什麼城市,羅池早就按捺不住上前呵斥住這些人荒唐的想法,會跟他們普及法治社會的必要xing,但這裡是貢卆,是有原始信仰的地方,他以法制來說事肯定行不通,這就好比你到拉薩跟一個每天都在朝拜的信仰者說唯物論,你反倒會被看成是瘋子。
既然王族長應允了喬雲霄,那麼這次就不會讓他們白走一趟,一族之長就是jīng神領袖,不會隨便承諾什麼。果不其然王族長轉過身,微微一抬手,七嘴八舌的寨民們全都噤聲了。他說,“如果山上那兩個人死於其他原因,我們還是要配合警方查出真相的。”
江源聞言後大吃一驚,“舅舅您說什麼呢?闖入者就是接受了山鬼的懲罰而死啊。”
其他寨民們惶惶不安。
王族長沒多解釋什麼,看向寨民,“讓警察同志們上山調查是我的決定,如果山鬼動怒,我願承擔一切後果,明晚就是轉山會,我將親自跟山鬼請罪!”
“舅舅——”
“我帶你們上山。”王族長沒理會江源的驚恐,看向喬雲霄,淡淡地說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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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奈山是環境保護最好的一座山脈,據當地人說山上光是長有糙藥就達數百種,居住在這裡的人過了五十歲才能入山採藥,否則就會驚擾山鬼。貢卆的糙藥全都來自西奈山,不但如此,西奈山還能稱得上是地地道道的原始森林,誰都不知道西奈山到底有多少年歷史,也許跟人類的歷史一樣悠久,所以西奈山上有很多的珍奇樹種,但出於對山靈和大自然的敬畏,沒人敢在西奈山上肆意砍伐。
王族長帶著一群人沿著一條人為開闢的小逕入山,並且警告他們,一定要沿著這條小徑走,一定不能掉隊,否則山霧一起很容易迷路,茫茫大山,一旦失蹤就等於死亡。
顧初十分聰明地穿了登山靴,靴筒護住小腿,這種樹林茂密的地方必多蟲蟻,果不其然喬雲霄就被不知名的蟲子叮了一下,疼得他冷汗直出。陸北辰逮住了那隻咬他的蟲子,可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語境和魚姜瞅了半天也是一臉懵bī。
喬雲霄手臂被叮,很快就腫了個紅包,像是被火燒似的。王族長返回來看了一眼,嘴裡嘟囔著沒事,又四處尋摸了半天,摘了幾株長得像野芹菜似的植物,掐頭去尾擠出了汁液塗抹在喬雲霄紅腫的胳膊上,“一刻鐘吧就消了。這種蟲子是我們西奈山獨有的,很小,身上是紅色的,上山的人如果不注意就會被它叮個紅包,所以當地的老人叫它們紅蟲。被叮後就要馬上用這種紅蟲糙來塗抹傷口,如果不能及時塗抹的話傷口就會爛掉,得剜去一塊ròu才行。”
嚇得喬雲霄一激靈,同時也把其他人給嚇到了,王族長見狀後笑了笑,“沒事沒事,塗了這種糙藥就沒事了。這種紅蟲一般也不愛那麼盯人,可能是你的皮ròu太嫩了。不過啊你們都采點紅蟲糙放身上,蟲子聞到這個味道就會離你們遠遠的,像是我們這種老人家啊蟲子可不愛叮,你看我上山就穿著布鞋。哦,腿上是要纏裹布的,山上還有些螞蟻啊很愛往褲子裡鑽。”
顧初二話沒說立刻跟著羅池他們采了紅蟲糙,將幾株塞進了陸北辰的褲兜里。陸北辰隨意掃了一眼王族長的鞋,正如他說的,就是雙深灰色縮口布鞋,只是腿上纏了厚厚的裹布。顧初在旁小聲說,“我終於知道西奈山為什麼要上了歲數的人才能進,敢qíng有這些擋門神啊。山上的規矩只有這些老人才曉得吧,萬一哪個年輕人冒失地闖進來被蟲子咬了,那連急救的辦法都不知道。”說到這兒又想起程燁和方子欣來,一把揪住陸北辰胳膊,“說不定他倆也被蟲子叮過。”
“就算被蟲子叮過,他倆的死還是人為。”陸北辰十分肯定地下著結論。
羅池塞了喬雲霄幾株紅蟲糙,譏笑,“看吧,作為無良開發商人,這就是山鬼給你的警告。”
“你懂什麼是開發?”喬雲霄毫不客氣地反唇相譏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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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王族長領著,怕是已經來過現場一次的徐警官也會迷失方向。山野林木茂密,越往裡走陽光就越稀薄,被層層疊疊的枝葉擋得嚴實。山林瘴氣愈發嚴重,如果不是跟得緊,可能不小心就會看不清人為開發的小徑而掉隊。
案發現場就是照片中的山dòng,那個山dòng是在山林的最深處。
山dòng還保持著警察第一次來時的模樣,拉了警戒線,沒人會上來破壞。王族長說,就算他們有心恢復山dòng舊貌也要得到山鬼的允許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