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明天再訓。”
“那時候我就記不住今晚的事啦,我可以不認帳。”
鄭諧搖搖頭,繼續開車。
車內太安靜,和和開始輕輕哼歌,一會兒唱《小白船》,一會兒唱《兩隻老虎》。他見她醉態可掬,索xing由著她,過了一會兒問:“你又跟人玩打賭遊戲,每次都很無聊,每次都輸。這回又輸的什麼?”
“這回還好,要去玎玎家做半天鐘點工。”和和老實回答,“都是你害我輸。我們賭你會不會來,我說你不會,玎玎說你一定來。”
“你怎知我不會來?”
“因為荏苒一定會留司機送我們回家啊,所以你一定不會做這樣的重複勞動。你的約會怎麼這麼早就結束啦?楊小姐會不會不高興?”
“你怎麼知道我在約會?”
“直覺。我直覺向來很靈的。”和和興致勃勃,“你還記得丁玎嗎?她出國好多年,最近才回來。我們小時候常常一起玩,有一回跳皮筋時她把腳扭傷了,因為她是個小胖妞,大家搬不動她,又沒有大人在家,後來是你背著她去的診所。她為這事暗戀了你許多年。”
“胖妞?她看起來比你都瘦。”
“當時你背著她上樓,後背都濕了。玎玎從那時起就痛定思痛地減肥,終於成瘦妞了。這都是愛qíng的力量呀,哥哥。”筱和和誇張地張開雙臂擺了一個造型。
鄭諧把她伸得老長的手臂替她折回去:“女孩子醉成這樣,不成體統。你這聲‘哥哥’喊得我毛骨悚然。”
“我不帶稱呼你嫌我沒禮貌,我叫你哥哥你又不舒服,你可真難伺候。”她好像在自己對自己講話,含含糊糊地,“玎玎再早回來一個月就好了,我可以當她的高級參謀,教她怎麼去接近你,去倒貼你,有熱鬧看,還有外快可賺。她喜歡你那麼多年,都是照著你喜歡的標準來修煉自己的。真可惜,人和人果然要在很合適的時間相遇才對。”
他們這時已經到了和和的樓下。鄭諧沉吟片刻,遲疑了一下說:“和和,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對我說?”
“就是告訴你玎玎暗戀你啊,她沒勇氣說,我替她講好了,這樣她也不遺憾,你也沒損失。”
“你自己有話要說嗎?”
“沒有,真的沒有。”和和把頭搖得像波làng鼓一樣,看起來天真爛漫。她搖了一會兒把自己搖暈了,伸手抱住自己的腦袋,又用手指敲自己的太陽xué。
鄭諧探過身去,撥開她的手,伸手替她揉了一會兒,順三圈,逆三圈,然後再循環,是以前和和教他的。
“你今晚怎麼對我這麼好?”
“我以前對你不好嗎?”
“以前若是我喝了酒,你都是先訓我一頓,然後把我丟進屋裡不管我,連水都不給我倒,讓我自生自滅。”
“你以前沒喝過這麼多。而且你不是說你喝醉了,我現在訓你也沒用。”
“你以前訓過的話我都記住了。你看,我今天沒讓陌生人送我回家。”
鄭諧把放在她太陽xué上的手收回,下車打開她那邊的車門:“你看起來還挺清醒的,下車吧,我們回家。”
和和下了車,跟在他身後走了幾步,突然就撲到他的背上,抱住他的腰,裝出小孩子的奶聲奶氣音:“哥哥,你背我上樓吧。”
鄭諧反shexing地掙了一下:“筱和和,你再鬧我可要把你扔這兒不管了。”他閃了半步後立即回頭,見和和朝著另一邊歪過去,迅速伸手抓回她,筱和和順勢一頭撲進他的懷裡,然後就老老實實地不動彈了。
鄭諧低頭看了一下,她竟然睡著了。他只好打橫抱起她,一級級地從地下停車場走到頂樓,走了很久,又從和和的小包里翻出鑰匙開門進屋,將她放到臥室的chuáng上。
這一系列動作很費勁,好在並難不倒他,而且和和又瘦又軟非常輕。只是將她放下時,她的頭髮纏到了他的襯衣扣子上,解了很久才解開。
鄭諧借著月光看向和和。她已經卸了裝,臉上脂粉未施,半長不短的頭髮披散著。
她的臉很小,長長的睫毛覆下來,幾乎遮住小半邊臉,宛如瓷娃娃。
鄭諧恍惚有種錯覺,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時候,每次帶她出去玩她都會累到睡著,最後要把她背回家。家裡沒有人時,總要他替她脫了鞋子外套,給她蓋上被子。
鄭諧那時就常常感慨,自己迫不得已地玩著真人版過家家遊戲。
他心緒動了一下,開了chuáng頭的燈。睡著的和和似被燈光刺到,皺著眉心翻了身,半趴著,臉埋進枕頭裡,頭髮散落到枕頭四處。
鄭諧擔心她會窒息,小心地將她側過身來,把她的頭髮梳理到一邊,替她脫掉鞋子。
她那件連衣裙非常緊,以至於她在夢中也一直深呼吸著。鄭諧下意識地替她把後面的搭扣和拉開鏈解開一點,讓她可以呼吸得順暢些,當他的手指觸及和和的皮膚時,他卻如碰到開水般突然縮回了手,起身拉開chuáng邊的涼被把她從脖子到腳全蓋了起來。
此時燈下的和和並不是他熟悉的那副笑嘻嘻沒心沒肺的樣子。仿佛那些傳記式的女xing電影,當幼年角色向成年角色轉換時,小小的女孩子,在一個舞蹈的跳躍迴旋中,或者在一點閃動的燭光里,就突然長成大人,長成令他陌生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