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時間有點長,和和一邊擺弄著自己的新娃娃一邊輕輕哼著歌,她唱的是《Closetoyou》,字正腔圓的英文。
和和發現自己被注視,老實地說:“我五音不全,小學畢業時音樂成績得了C。哥哥教我每天把這首歌唱十遍,一直唱到不跑調為止,以後可以應付才藝表演。”
她見高莫莫不說話,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包裝漂亮的糖果遞給她:“姐姐你喜歡巧克力嗎?”是她非常熟悉的那種牌子。和和又把兩個娃娃給她看:“姐姐你喜歡哪一個?送你一個好不好?”
高莫莫說:“你最喜歡冰淋淇,巧克力和布娃娃,對嗎?”
和和想了想說:“我還喜歡看電影。”
高莫莫翻女xing雜誌,其中一本的qíng感專欄里說:最無望的等待,並不是他永遠不會成為你希望的那樣。而是他明明做了這一切,卻不是對你。另一本雜誌上有篇文章則叫作《影子女人》。
新學期開學不久後,高莫莫提出分手。
鄭諧平靜地問:“認真的?還是說著玩?”
“認真的。”
“好。”鄭諧說,沒問理由,也沒有半句挽留。
很多年後,高莫莫陪同丈夫出席一個商務餐會時,又遇見了鄭諧。她一眼認出鄭諧,鄭諧卻很久後才想起她是誰。
已經幸福美滿的她可以坦然地給鄭諧看她孩子的照片,也可以坦然地問他:“當初怎麼會選我作女朋友呢?”
鄭諧給了她一個跟沒回答沒什麼兩樣的答案:“因為那時候很想要個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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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和的“初戀”
和和認為自己的初戀是岑世,但鄭諧按照心理學上的“初戀”定義,一向認為和和的初戀對象是一個叫蕭莫的男人。
蕭莫是個很有才氣的年輕人,少年時便開過個人書法繪畫作品展,經常在當地報紙上發表個小詩小文,在當地小有名氣。他的文字又邪氣又犀利,他的畫很另類,但和和喜歡得要命。
鄭諧將要上大二的那個暑假,地方電視台舉辦了一檔長達一個月的綜合才藝比拼節目,這個半名人居然參加了。
雖然他在鄭諧眼中實在沒什麼了不起,但是在和和眼中他簡直是神人,因為他是繪畫組中唱功最qiáng的,是歌唱組中舞技最高的,是舞蹈組比賽中寫字最好的,是書法組中長得最帥的。而且,這個年輕人有著憂鬱的氣質。
和和迷這個人迷得七葷八素,每天抱著電視看完直播看轉播,有一回直播過程中突然停電了,她急得哭起來。鄭諧覺得她沒出息透了。
更沒出息的事還在後面。她曾經打電話給電視台抗議評委不公正,她換了兩部電話打了兩個,打第二個電話時捏著鼻子裝另一種聲音;她纏著鄭諧給她弄現場門票,抱著一大捧能把她淹沒的鮮花去獻寶。
自從鄭諧上大學,按他的要求,和和每兩周給他寫一封家信,手寫的,不能少於一千字。
不出他所料,和和的家信里充滿了蕭莫的內容:
——我們家蕭莫出了一張單曲。歌名是blablabla……
——我們家蕭莫出了一本詩畫集。裡面的內容是blablabla……
——我們家蕭莫要自編自導自演一部電影。電影講的是blablabla……
——我們家蕭莫……
和和的花痴行為越來越過火,後來直接在信里抄某位蕭才子的文章段落湊字數。
鄭諧忍無可忍,一邊把她的字數要求減到六百字,一邊警告她以後不許在信中提這個名字。
再後來,他就開始與高莫莫jiāo往了。至於這兩人名字里怎麼都有個莫字,純屬巧合。(因為是從讀者那兒徵集來的)
但是蕭莫沒有大紅大紫。他信心滿滿地自己投資自拍自導自演了一部小成本電影獲得慘敗後大受打擊,就此銷聲匿跡了。
和和傷心了一陣子後,再也沒提起這個人。
多年後鄭諧去內陸城市出差,發現一位滄桑的街頭畫家有一些面熟。
他駐足看他很久,陪同他的人說:“這人很有才,但是清高。對了,鄭先生,據說他來自您的家鄉。”
那一次鄭諧回家後帶給和和一份禮物,是一本已經很舊的簽名詩畫集,以及一張和和的素描小像。那張素描像是根據鄭諧從網上找到的和和的大學畢業照片畫的。
和和疑惑地問:“蕭莫是誰?”
鄭諧:“……你第一次犯花痴的對象。”
和和:“別蒙我啦。我怎麼會做那麼丟臉的事呢?
無論鄭諧怎麼描述當年她丟臉的模樣,和和都拒絕承認。不過她還是很認真地把那副小像擺在書桌上,並且在認真地讀過蕭莫的詩畫集後說,這些詩我覺得有點熟。
又過了一兩年,娛樂圈有一位有著滄桑憂鬱氣質的男人迅速竄紅,他拍電影,出唱片,自己寫詞作曲寫劇本,自己設計造型,寫得一筆好字,畫得一手好畫,受媒體與文化圈子熱捧,被粉絲狂追。
而他少年時代即嶄露頭角,中間一度消沉避世,而後奮發圖qiáng一戰成名的傳奇經歷被人以知音體梨花體紅樓體以及新聞聯播體寫來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