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聽見水聲,竟是鄭諧自己下chuáng倒水,她急急丟下書跑去幫忙,鄭諧一躲閃,水全灑到他的睡褲上。她紅著臉去替他找來新的睡褲,站在那兒幫忙也不是,不幫也不是,鄭諧指指門外,又揮揮手,像趕蒼蠅一樣將她趕出去。
後來和和就有了經驗,待鄭諧再下chuáng時,立即站起來,隔著一尺距離問:“你需要什麼?我來我來。”
鄭諧這回連筆都沒用,彎腰順手在電腦打開網頁的搜索框裡用一隻手敲:“洗手間。”和和又窘半天。
這一處市中心的桃源出奇的安靜。近一周來,除了醫生、護士、鐘點工外,居然無人探病。他屬下的保密工作做得十分到位。
所以當終於有一位客人到來時,和和很驚異。
那天鄭諧氣色很好,又繼續當她是透明,她覺得很無趣,主動要求與鐘點工李姨一起出去買菜。
回家時見到門口有似曾相識的陌生車輛。進屋後,王阿姨指指樓上:“小諧少爺那兒有客人,韋秘書帶來的。”她看起來很高興,“肯見人了,說明他心qíng好多了。”
“誰呀?”和和直覺這客人自己認識。
“楊小姐。”
“哪個楊……”和和話說了一半,樓上鄭諧的房門突然打開。
“就是小諧少爺以前那……咦?”王阿姨發現和和不見了。
鄭諧在睡衣外加了厚外套,親自將楊蔚琪送到門口。
楊蔚琪說:“回去吧,小心感冒。”
“沒關係。很久沒呼吸戶外空氣了。”鄭諧的聲音又低又啞,完全不像他。
“好好養病,雖然只是小手術,但也傷元氣。以後你要注意身體。”
“你也多保重。”
和和一猜到是楊蔚琪來了,立即就逃掉了。但她選錯了躲避的方向,跑到了院子裡,結果他們也到了院子裡,她躲閃不及,最後貓在一株矮灌木的後面,正好掩住她。
她只是不想與楊蔚琪打照面,免得尷尬。“唉,我gān嗎這麼心虛?”和和又一次自怨自憐地想,然後她聽到鄭諧竟然能夠開口講話了,卻整天在她面前不發一言,頓時氣憤異常。
鄭諧轉身回屋時,朝灌木叢方向看了一眼。和和又縮了縮。她正在為剛偷聽到的內容又羞又惱,蹲在那兒一動不動,希望鄭諧繼續無視她,快點進屋。
但是鄭諧好像故意為難她一樣,盯著院中一株梅花欣賞了十幾秒,直到和和蹲得腳都麻了,他突然輕聲說了一句:“你不怕蛇?”他的聲音嘶嘶啞啞的,詭異無比。
和和反shexing地“啊”了一聲迅速彈起來後方知上了當。寒冬季節,哪來的蛇?
鄭諧早在她跳起來時就頭也不回地抬腿走掉了。
和和氣呼呼地追上去,但鄭諧腿長,縱然是一名已經很多天沒吃過正餐的病人,她一路小跑也沒追得上,反而在客廳里被王阿姨攔住:“和和小姐,你剛才哪兒去了?哎,頭髮上怎麼弄了那麼多枯葉子?別動別動,我給你拿下來。”
和和問:“他……哥哥得的什麼病?有多嚴重?”
王阿姨詫異地說:“啊,你一直不知道?因為小諧少爺前陣子一直發燒,所以做了咽喉息ròu和扁桃體切除手術。qíng況挺急的,大概怕帶累出別的毛病吧,不然也不用大正月的,年都沒過完就做手術。不過那李醫生一直說不嚴重。”
“那怎麼會咳血?前些天他還一直昏迷呢。”
“醫生說小諧少爺的體質有點特別,藥物反應比別人厲害,傷口又好得慢。咳血也是因為這個呀。”
和和一顆心浮浮沉沉,此刻終於放了下來,又覺得啼笑皆非,越想越覺得慪。除了那個沒正經的主治醫生,好像的確沒有任何人誇大鄭諧病qíng,她為什麼就一根筋地認定鄭諧得絕症了呢?
她跑到樓上,砰砰地敲鄭諧的門,沒有人回應。她繼續敲,發現門並沒有反鎖,她自己闖了進去。
“你明明能說話了,為什麼裝啞巴?”
鄭諧瞥了她一眼。
“又不是特別嚴重的病,為什麼還要瞞著家裡人?我以為……你故意的!”
鄭諧詫異地又看了他一眼,淡然地說:“你又沒問過我,我怎麼知道你在想什麼。怪不得你肯回來,原來是以為我快要死了,準備回來見我最後一面。”
“我……”和和詞窮。
“那現在你可以放心地走了。”
“我說過我不去C市了。”
“因為你同qíng我被父親與未婚妻同時拋棄,所以要留下來陪我?”
“不是……”因為鄭諧極少用這種句型跟她講話,她應對不熟練,所以繼續詞窮。
鄭諧轉身進了洗手間,把門“咔”一聲鎖上。
和和終於想起應對詞句來。她衝著門喊:“我說錯話而已,你就記恨到現在……小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