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知秋無可奈何:“我不打算cha手你的家事,但沈總的這個建議,確實會讓你媽、讓公司的下一季銷售面臨考驗,很難說現在的信和經得起這個考驗,相比之下我的為難倒在其次了。你是設計總監,不管你對這個頭銜有什麼看法,可是該負的責任最好還負起來。”
“你的意思是我該反對?”
“你和你媽媽好好談一下吧,她當小型上帝可能最大的壞處就是幫你把風雨都擋過去了。”葉知秋只能言盡於此了。
已經快八點了,每次會都開得如此冗長沒效率,她厭煩地想,而且每次都會出現一個或者幾個讓她頭痛的問題。外面不知什麼時候起下起了小雨,她打車回自己租住的大廈,匆匆往裡面走,卻赫然發現范安民站在大廈門口,她詫異又煩惱地看著他:“你又來gān什麼?”
范安民臉色蒼白地看著她:“對不起。”
“又來了。”她簡直不知道說什麼了,“你別出現在我面前就是對得起我了。”
范安民苦笑,指向她身後:“那個,真的不是我的意思,我也才知道,剛才找他們jiāo涉了半天,廣告公司說收了錢,恐怕得連放一周。”
葉知秋回頭,透過雨絲,只見馬路斜對面一座大廈上巨大的LED屏上正放著一對新人穿婚紗在海灘拍照的各種場面,藍天、白雲、碧海再加上飛揚的婚紗,色調十分明麗,正是范安民和方文靜。畫面一轉,一行大大的英文伴隨著鮮花出現在屏幕上面:Iwanttobewithyouforever。旁邊兩個過路女孩撐傘駐足觀看,同時羨慕地輕嘆:“太làng漫了。”
接下來是一支葉知秋已經看習慣了的洋酒廣告。她驚得目瞪口呆:“我早晚會被你們弄出受迫害妄想來的,這又是什麼噱頭?”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家裡給安排了這個。”
面前是本市主gān道,這塊LED屏十分醒目,平時滾動播放各類廣告和宣傳片,葉知秋核准過銷售廣告費用,知道要到這上面連播一周是筆不小的開支。她慢慢回頭看著范安民:“特意安排在這裡播,是專門給我看的嘍,很看得起我呀。”她放聲大笑,“很jīng彩,很有創意,很費苦心,很……”她一時說不下去了,只能閉上嘴緊緊咬住了牙。
“你別跟她計較,她只是孩子氣,沒安全感,有時會做些很離譜沒意義的事qíng,”范安民長嘆一聲,神qíng疲憊,“當然,我又在做多餘的道歉和解釋。你不會和她計較的,就算是我,你也眼都不眨不計較了。”
葉知秋突然怒氣迸發了,她啞著嗓子說:“有時我覺得不計較的人確實是活該倒霉,別人會把所有該她承受的、不該她承受的全老實不客氣壓到她身上來,而且覺得很當然。你們這算gān什麼?gān嘛不gān脆拍點限制級小電影來放呀,不是可以更好地滿足你們的表演yù嗎?”
范安民也一下咬緊了牙:“不是你想的那樣,秋秋,拍這些,我以為只是婚禮上放的。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不會gān這種事,再說什麼也是多餘了。記得我跟你說過不需要你原諒嗎?對,不需要了,原諒對我沒意義。我只能走自己選的那條路了。我以後會約束她,保證再不來打擾你。”
葉知秋回頭看他,他仍然是那個五官俊秀的男人,從前他做著外企單純的技術工作,一直保留著幾分學生氣息,笑容陽光開朗帶著點孩子氣,現在燈光變幻下,他面色yīn郁冷漠。她驀地意識到,此時她看他如看一個行為奇怪的陌生人,方才鬱積只yù脫口而出的那些話頓時消散了。她對自己說:誰還用去弄明白陌生人的行為。
她突然沒了任何怒意,只冷冷地說:“你的保證一文不值,可是我也希望你記住你的保證。大家是路人,保持路人該有的禮貌就行了,不要相互打擾。”
她繞過他,大步走進大廈,回自己小屋,洗頭洗澡,然後從冰箱裡拿出百利甜酒,給自己倒了大半杯,坐到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打開筆記本,準備再次對照經銷商資料,評估一下沈家興今天宣布的新政策可能帶來的影響。可是房間門窗緊閉,氣悶異常,她的心qíng到底難以平靜。
她放下筆記本,喝了一大口酒,走到小陽台打開門,輕風帶著雨絲迎面chuī來,她低下頭,從27樓看去,那塊LED屏只見光影閃動,並不能看清畫面。她告訴自己,人家愛怎麼花她的錢,跟你根本沒有關係,只是一個有錢又有點病態的女孩子無聊的炫耀罷了。
然而,她卻實在無法讓自己泰然自若下來。那一行英文在她眼前明明白白閃爍:Iwanttobewithyouforever。Forever,對未來有這樣的信心,拿出來炫耀一下也是值得的吧。
可是誰是陪你走下一段路的那個人,誰會陪你到永遠。涼涼雨水打在她有點發燙的面孔上,她苦笑著想,這樣折磨自己,實在是毫無意義。
自從接到曾誠那個突如其來的求婚後,她連日意志緊繃,已經幾天沒有睡好,今天公司例會更讓她苦惱,似乎有點不堪這樣最後一根稻糙壓上去。她退回房間,用力關上門,迅速換了衣服,拎起皮包乘電梯下樓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