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十來年,兩人各自婚嫁生子,倒有了從容相對的老友感,說話自無顧忌。
許至恆心中有事,並不cha話,也沒留心他們說什麼,只隨手翻著雜誌。於斯清既沒多做停留,也並沒對許至信的行為發表看法,兩人不過說了些別後近況,她便囑咐他好好休息,起身告辭了。
許至恆送她回家,一邊開車一邊說:“斯清姐,婚姻這個東西對女人來講很重要嗎?”
於斯清好笑地看著他:“我總以為,婚姻對男人女人同等重要。”
“我們別上升到男女平等、婦女權益的高度,只隨便說說,是不是到了某個年齡,女人會認為男人沒把婚姻擺到她面前,就是對一段關係不夠真誠。一定要把關係用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才是對她的尊重和負責,再自信灑脫的女人也不能免俗。”
“至恆,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發這種感嘆,對我來講,婚姻這個名分,肯定不是男人對女人的恩賜。決定和誰結婚,就是向另一個做出承諾,只有對對方和未來有足夠信心,願意共度一生,才會給出這個承諾。當然,法律也不能保證這個承諾能天長地久,你大哥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你大嫂應該是典型的重視婚姻的傳統女人吧,可她也一樣不能容忍一個徒有虛名的婚姻。所以,不要低估女人的自我意識,也不要高估婚姻的吸引力。”
許至恆笑,承認眼前的斯清姐儘管帶著加拿大安適生活的痕跡,看上嫻靜從容,可是邏輯與辭鋒絲毫不遜於從前。
“你要是我嫂子.我大哥肯定沒膽子玩出這一場鬧劇。”
“我們戀愛時就關係緊張了,我要真嫁給了他,肯定不出一年就會鬧得兩敗俱傷。不不不,我和他,還是做朋友比較合適。誰與誰合適,還真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你看穆成,現在是十足一個模範老公了,對謝楠緊張得不得了。我這姐姐看得都詫異,以前我總當他是個過分合理沒什麼多餘qíng感付出的男人。”
許至恆回到自己公寓,既沒睡意,也沒心qíng繼續處理公事,順手打開冰箱想拿啤酒,卻一下怔住,裡面堆了不少食品,有獨立包裝的蔬菜,也有斬成小塊的肋排,各式調料齊全。分明是葉知秋採購回來,準備給他做一頓豐盛的晚餐。
他長久出神.是什麼原因讓她突然匆匆離去呢?
當然,許至恆心qíng平靜下來,再接到葉知秋的電話後,並不認為她會與曾誠有什麼。他有基本的判斷,那樣誠實坦然的女人,不會在感qíng上撒謊。
然而他的醋意,已經不是始自手機里聽到的那個聲音了。
葉知秋那次說有將房子賣掉的打算後,許至恆便安排秘書李晶去留意合適的房子,可是當天下班回家,一眼看到路邊一塊廣告牌,濱江花園二期正做現房尾盤銷售。他心裡忽然一動,拐過去看看,當即決定買下一套.打動他的既不是售樓部小姐的舌燦蓮花,也不是他日日對著的無敵江景。
事實上他對置業並沒興致,一來父母和兄長已經做了不少房產方面的投資,輪不到他再來cao心;二來他想以自己的xing格,大概很難下決心在一個地方定居下來,沒必要為了區區房價上漲空間背上一個包袱。
可是葉知秋對濱江花園那套房子付出的心力深深打動了他,他想,如果她執意將那裡賣掉,與舊日訣別,他雖然覺得並無必要,卻至少能給她一個安慰。
他付了款,順利拿到鑰匙,準備帶葉知秋去看看,他甚至可以想像她會流露出的開心與驚喜。然而,他將車開到開發區會議中心,接在那裡出席索美研討會的葉知秋時,卻意外看到了高高的台階上面,葉知秋與一個穿著白色襯衫的男人面對面站著jiāo談,西斜的陽光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
他們隔得並不近,只是在嚴肅地jiāo談,表現不算親密,然而從神qíng到姿態,都透著相互了解。
葉知秋上了車後,一直處於神思不屬的狀態。正是這個狀態與剛才看到的微妙場景,令許至恆失去了帶她去看房的興致,他意識到,葉知秋不會掃他的興,到了那裡,肯定會表現得很開心,可是這樣表現出來的開心,突然沒辦法讓他開心了。
他們頭一次有了小小的爭執,不歡而散。
他只對自己說:他沒法接受一個表現不夠專心的女友。
一直到現在,他才能坦白承認,他是在吃醋了。
“可是至恆,你做好接受我毫無保留的準備了嗎?”
她帶著疲憊與無奈問的這句話,不期然浮上了他的心頭。
許至恆不能不問自己,享受一段戀愛,你可曾為她付出過什麼?如果雙方都只是享受眼前光,他又有什麼權力去追索她離開的理由?
眼前冰箱裡的食物是葉知秋幾日盤桓此處留下的唯一東西。他想,如果他再不做點什麼,可能只會看著兩人漸行漸遠了。
安排一個làng漫的假期,對許至恆來講,並不是難事,如果不是時間不容許,手頭的工作實在丟不開,他會拿出更出人意料更有殺傷力的節目。
然而,安排西沖之行,他並不只是想將葉知秋弄得意亂qíng迷,讓她完全折服於自己的魅力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