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手撈起她的頭髮,一手持著chuī風機,隔得不遠不近替她chuī著。她從鏡中望進去,他的神態十分專注,修長的手指一下下穿過她的髮絲。她一向沒有無端傷感的習慣,卻突然覺得眼睛泛起了一點cháo濕之意。
“是不是風很燙?”尚修文每次似乎都能迅速感受到她的細微qíng緒變化,停下來問她。
甘璐搖搖頭,垂下眼帘。他放下chuī風機,扶住她的肩頭,同樣從鏡中看著她:“我不是第一次給你chuī頭髮了,怎麼突然很有感觸的樣子。”他挑起嘴角笑著調侃,“不會是覺得我無事獻殷勤居心可疑吧。”
“我不至於這麼煞風景。只是我覺得,”她仰頭靠到他身上,“修文,你跟從前有點兒不一樣。”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低頭逆著光,兩人視線相觸,她只覺得尚修文眼底一片暗沉,眼中似乎有著複雜難言的qíng緒,嘴角卻依舊含著笑:“男人在婚姻中總會改變自己。”
甘璐想,自己縱然沒煞風景,也算是多疑了,你明明已經下了決心要付出信任,卻又禁不住猜測。而且你何嘗又不是在婚姻里做著改變與適應呢?不管有過怎麼樣的戀愛,大概也只能在婚姻里才會真正認識彼此。
她釋然地回身,抱住尚修文的腰,臉貼在他穿的法蘭絨質襯衫上:“修文,媽媽打電話過來,一定讓我們這個周末去參加秦總的生日宴會,你說我們要不要去?”
她母親陸慧寧前天打來電話,告訴她秦萬豐即將辦一個生日宴會,她本能的反應便是:“替我跟秦叔叔說祝他生日快樂。”
“你和修文到時一塊過來。”陸慧寧很直接地說。甘璐剛一猶豫,她媽媽便訕笑了。“你擺了這麼多年譜,也該夠了,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你秦叔叔也對你不錯了。他難得做個55歲生日,來捧一下場吧。”
秦萬豐對尚修文的事十分關心,還親自給甘璐打過電話,把他了解到的信和地產的一些qíng況告訴她。
沈家興去年在近郊某個開發區拿下地塊,準備做服裝工業園,但項目與另一個實力雄厚的發展商撞車,全盤計劃接近於胎死腹中,弄得很被動,又趕上國家緊縮銀根,樓市步入低谷,他的幾處樓盤銷售qíng況都不算理想,特意從深圳請回聶謙,似乎近期會有比較大的營銷動作。不過最出乎同行意料的是,在前天的土地拍賣會上,沈家興突然出手舉牌,拿下一處熱門地塊,雖然不是引人注目的天價拍地之舉,但也一舉粉碎了信和資金緊張的傳言,讓外界對於他的實力不免刮目相看。
雖然他還是沒弄清沈家興為什麼會與旭昇或者安達發生衝突,但甘璐自然感謝他的好意,也將這些qíng況轉告了尚修文。
尚修文不免有點兒詫異她怎麼會打聽到這些消息,她只得將母親與秦萬豐的關係告訴了他,卻並沒提秦萬豐在電話中隱約透露出另一層意思:如果安達實在經營不下去,他願意給尚修文安排工作。
尚修文倒沒太多意外表qíng,保持著一向的鎮定,只若有所思地說:“你的嘴還真緊,居然一點兒也沒提起過。”
“我不是有心瞞你,你也知道,我一向跟我媽不算親近,又不是什麼值得炫耀的事。除了上次見面,我和秦家向來沒什麼來往的。”
只是有了那次jiāo道,秦萬豐過生日,他們不去捧場,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她拒絕不了母親,只好徵求尚修文的意見。
“周末我沒什麼事,可以陪你去。”
“只準備一份禮物送過去,人不去可以嗎?”她多少還是有些不qíng願,小聲嘀咕著,又自己覺得好笑。
尚修文也好笑:“那樣有些失禮,還是去吧,不然你媽很難做,也會不開心。”
第二十三章(上)
秦萬豐的生日酒會定在周末中午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的宴會廳舉行,那天大雪稍稍止住,天氣yīn沉而寒冷。甘璐與尚修文按時過去,發現酒會規模不算很大,排場卻實在不小,來的人除了親友,全是本地政界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
陸慧寧正忙前忙後招呼客人,看到女兒與女婿雙雙來了,十分開心,連忙帶他們過去見秦萬豐。
只見一對將近50歲左右的夫婦模樣男女正與秦萬豐站在一起說話,那位太太甘璐倒認識,是沈思睿的媽媽劉玉苹,她看到甘璐不免詫異,而站他身旁的男人看到尚修文,神qíng更是有點兒異樣。
沈思睿最後被學校扣了40個德育學分,加上一個記過處分,照一般老師的看法,嚴格按校規來,單只抽菸就夠得上警告處分了,如果將這孩子的魯莽出手定xing為毆打老師,記大過甚至勸退都不過份。這樣處理自然屬於從輕發落。
處分決定需要政教處、班主任、任課教師和家長共同簽字,這些程序都沒有甘璐什麼事,只是她下班出門時,恰好碰到劉玉苹簽字出來,正要上她家的司機開來的奔馳600。劉玉苹十分親熱地跟甘璐打招呼,堅持要送她,她連忙說在等人,才算謝絕了。此刻與劉玉苹打了照面,甘璐意識到她旁邊站的應該就是信和地產的老闆沈家興。
果然尚修文泰然自若地對那人點頭:“沈總,你好。”
沈家興糙糙地對尚修文點點頭,劉玉苹一邊與甘璐打招呼,一邊疑惑地看向尚修文,卻沒說什麼,沈家興與秦萬豐寒喧兩句就匆匆走開了。
秦湛過來提醒陸慧寧去招呼另外幾位太太,甘璐對秦萬豐介紹:“秦叔叔,這是我丈夫尚修文。”
秦萬豐與尚修文握手,尚修文送上禮物:“秦總,祝您生日快樂,壽比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