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父親去世,與女友決裂,母親傷心請調、遠走他省,原本良xing經營的公司出現巨額虧損,他獨自結束運作……
他肅立窗前,看著腳下這座城市一如平時般輝煌的萬家燈火,再一次感到天地茫茫,心如死灰。
他在處理完業務後,斷然關掉了手機,這裡所有的電話已經停機。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他,他幾乎以為,自己也已經分解消散在這片寂靜之中了。
外面傳來腳步聲,帶著空曠的回音,大廈物業保安出現在門口,遲疑著,卻還是開了口,“尚總,時間不早了。”
這個聲音將他從心神渙散的狀態中喚醒。他點點頭,“知道了,我這就走。”
處理公司的同時,他已經賣掉了家裡的住宅、車輛,口袋裡沒有往常必帶的各式鑰匙,只餘一張機票,準備第二天飛去一個陌生的城市,他母親已經先去那邊工作了兩個月。如果不是和塵世還有這個聯繫,他想,他完全會選擇遠走國外,從此再不回來。
他拿起西裝外套,看看窗外,再最後看一眼空dàngdàng的公司,走了出去。
今年年初,尚修文再度做出解散與馮以安合夥經營的安達的決定時,心qíng卻十分平靜。小小的公司也沒有任何異動:馮以安已經擺脫前一陣的委靡狀態,開始籌劃上任負責旭昇銷售公司後的經營策略;所有的員工都對新的工作崗位及待遇有著嚮往,加緊處理著手頭的善後工作,沒有什麼需要他特別cao心的地方。
尚修文心底更是沒有任何傷感之qíng,他只想,不管對誰來講,這都將是一次全新的開始。
而在抵達這個城市之初,他對未來的生活沒有任何設想,更不曾憧憬過另一個開始。
當年他獨自下了飛機,迎接他的是此地出了名的炎熱氣候,滾滾熱làng撲面而來,讓人心qíng更加糟糕。
他拎了最簡單的行李,乘計程車到了母親吳麗君一直暫居的政府招待賓館。母子二人近三個月的時間沒見面,卻都沒有流露出什麼qíng緒。吳麗君帶他去賓館下面的餐廳吃飯。這裡一向並不對外招攬生意,餐廳內沒有招待活動時,十分冷清。他們坐在一角,吃著簡單的兩菜一湯,但是兩人都意興索然,談不上有胃口。
尚修文一抬頭,看到吳麗君鬢邊飄著幾根灰白的頭髮,十分觸目。她一向講究儀表舉止,衣著得體,在做到她那個級別的領導中,學歷既高,又正當盛年,從氣質到外形都很引人注目。省城報紙曾刊登了配發著她照片的一篇專訪,訪談中她談吐嚴謹,照片上的她儀態高雅gān練,折服了很多人。父親收藏了那份報紙,十分為他的妻子自豪。
然而眼前的母親已經悄然現出老態。qiáng烈的負疚堵在喉頭,讓他再也吃不下什麼了。吳麗君說了一句什麼,他竟然沒有聽清。
“修文,怎麼了?”
“沒事。”
“你如果打算去英國的話,我也不反對,但我不喜歡你跟少昆攪在一起。”
之前母親問起過他的打算,,他根本毫無計劃,為了搪塞,隨口說想出國讀書,母親沒有反對,但現在他突然有了別的安排。
“我就在這邊住下來,媽媽。先去買套房子,然後再找份工作。”
吳麗君顯然意外,抬頭看著兒子,“修文——”
“不能讓您總住招待所,還要為我cao心啊。”他垂下眼瞼,淡淡地說。
他沒有去看母親的表qíng,但隔了好一會兒,吳麗君開了口,聲音並不平靜,“修文,你有權去過想過的生活,別為以前的事自責。我從來不算稱職的妻子與母親,已經發生的事,我應該負更多責任……”
“我們別說這個了,媽。”此時回憶,是他無法容忍的。他打斷母親,抬起頭,微微一笑,“就試一下在這個城市裡好好生活吧。”
尚修文很快將錢投資到了旭昇,然後在本地定居了下來。他沒有像之前許諾的那樣出去找工作,而是時不時出去遊歷一番,表現得閒散而頹唐。
吳麗君倒是能理解兒子的心qíng,並不催bī他振作。
果然,過了一段時間,他自行調整好了心qíng,開始與馮以安合作,註冊了一家公司,經營旭昇鋼材的代理,生活漸漸上了軌道。
他並不認為自己需要痛下決心開始新的生活——在太年輕的時候經歷了一切以後,對他來講,接下來的生活只是他從此會平靜理智面對的事qíng而已。
直到遇見甘璐。
最初兩人的相處,對尚修文而言,純粹是打發時間。
當時他已經有三年多時間沒與異xing有私人xing質的jiāo往,更沒有和誰建立親密關係的想法。
馮以安從小到大都生活在這座城市,jiāo友廣闊,來往的那幫朋友中不乏各式美女。對涉世未深的女孩子來講,尚修文是一個多少有幾分神秘感的男人。他待人禮貌而冷漠,神態懶散,舉止從容,那種自然流露的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多少能夠激起她們的好奇心和征服y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