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璐招呼陸慧寧坐,“你要不要吃點兒?”
“我早吃過了。你喝我帶來的當歸阿膠鹿ròu湯,補血的。”陸慧寧老實不客氣地推開她面前的jī湯,去廚房拿了一個碗,盛了一碗放到她面前。
甘璐向來討厭湯里加藥材,更不喜歡各種稀奇古怪、非常規xing的食物,可是卻不過母親的盛qíng,只得無可奈何地喝了一小口,發現味道還在可以接受的範圍以內,算是鬆了一口氣。
陸慧寧滿意地笑了,“不錯吧?我特意請酒店的香港行政主廚給我燉的。你叫鐘點工這幾天不要給你做湯了,我每天給你送過來,保證不重樣。”
“太誇張了,以後不用這麼麻煩了。”
陸慧寧不理她,打量著這套房子,“這套房子什麼時候買的?地段不錯,可是裝修未免太老氣橫伙了。”
“別亂批評,這是修文朋友的房子。”
陸慧寧狐疑地看著她,“他自己買不起房子嗎?還用借朋友的房子住這麼誇張。”
甘璐埋頭喝湯不說話,陸慧寧的疑心越發大了。可是記得昨晚的事,她只得繞著彎子問:“你不是跟婆婆一起住的嗎?什麼時候搬這裡來的?”
“哪兒有這麼多問題啊?”甘璐沒奈何,反問她,“你怎麼知道我住這裡?”停了一會兒,卻不見回答,抬頭一看,只見媽媽臉上有點兒躊躇之色,“又怎麼了?”
“我剛才去酒點取湯,碰到修文和億鑫的副總賀靜宜在那裡吃飯,就是上次在你秦叔生日時來過的那個女人。”
甘璐“哦”了一聲,知道陸慧寧絕對不是肯看到裝沒看到的人。果然她接著說:“我過去問他,你現在怎麼樣了。他說他談完公事,馬上回家來陪你,然後把這邊的地址給了我。”
甘璐不做聲,低頭喝著湯。
“他和那女人是什麼關係?”
“他都跟你說了談公事,就是工作關係嘍。”
陸慧寧哼了一聲,“不對,那女人看他的表qíng絕對不是談公事那麼簡單。”
甘璐嘴角浮起一抹笑,想,賀靜宜倒真不介意別人怎麼看,大概尤其不介意讓她母親看到,“你的意思是他們有私qíng嗎?既然是私qíng,當然頭一個要把太太瞞住,所以不要來問我,我什麼也不知道。”
陸慧寧豎起眉毛,卻馬上按捺了下去,放軟聲音,“好吧,這回不管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我欠你的了。你就只管跟我耍xing子吧。”
甘璐倒有幾分歉然,“媽,昨天……真不關你的事,你別亂想了。”
“算你還有良心。”陸慧寧的眼圈紅了,掩飾地將頭扭向一邊,“你以為我沒事打電話來氣你呀?我昨天聽你秦叔叔講了旭昇的事,還有那個什麼億鑫,太複雜了。你一直當老師,閱歷單純,我是怕你上當受騙。”
“人家騙我,總得圖謀我一點兒什麼吧。我一個中學老師,有什麼可給人圖謀的?”甘璐懶懶地說
“要是人家圖謀你老公呢?”
“能被圖謀走的,大概命中注定就不是我的,那拿走好了。”
這個簡單gān脆的回答讓陸慧寧怔住,“你和修文的關係真有問題了嗎?為什麼講這麼喪氣的話?什麼叫命中注定啊?”
“按字面意思講,就是你沒辦法改變的某些事qíng唄。”
“胡扯,我最討厭人把什麼事都往命上面推。你看看我,從鄉下出來,走到今,誰給我批的命啊?我要是不爭取,現在要麼是在農村里拖著一大群孩子等著當奶奶,要麼是跟你爸爸一輩子為柴米油鹽爭吵。”
甘璐抬起了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是呀,給一個不成功的男人當老婆,成天cao心柴米油鹽、養兒育女、cao持家務,當然不是你的命。”
陸慧寧橫她一眼,“就知道你會在這裡等著我。這一點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只管怨恨我吧,我的確不是一個好媽媽。”
“得了,不是人人都適合當慈母的,你也不錯了。我可從來沒指望一個一邊奉獻cao勞一邊滿懷怨恨的媽媽。”
陸慧寧從沒聽過甘璐說這樣近似於寬慰的話。她向來對自己的行為不疑不悔,可是面對女兒,總不免有遺憾,此時不禁一時啞然,隔了一會兒才說:“我也不是想標榜自己什麼,只是告訴你,別動不動把自己可以改變的事qíng推到命的頭上。”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不過這會兒你就別急著給我三勵志了,”甘璐苦笑,“讓我好歹縮在家裡喘口氣再去振作吧,我是真的很累。”
陸慧寧走後,甘璐回臥室繼續睡。她驚詫自己只要一躺下,竟然就有睡意。一直到暮色降臨,尚修文坐在chuáng邊輕輕叫她,她才醒過來。
“天都黑了啊?”她揉著眼睛,迷迷糊糊地問。
“是呀,已經六點半了,起來吃飯吧。”
“我快成頭豬了,一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她嘀咕著下chuáng。
“你最近瘦得太厲害了,是得當成豬來好好養一下。”
兩人用的全是開玩笑的口吻,措辭輕快,可是語氣到底顯得gān澀,沒有什麼歡愉意味,反而都覺得很不自然。
吃過飯以後,甘璐正要回臥室,尚修文叫住了她,“璐璐,我們談一談。”
甘璐黯然一會兒,知道畢竟沒辦法一直迴避下去,點了點頭,“好吧。”
兩人坐到客廳的皮質沙發上,保持著一個距離。尚修文的臉上帶著倦意,“中午我在酒店與賀靜宜談事qíng,碰到了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