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嗎?”他啞聲問,拿過浴衣緊緊包裹住她,將她摟入懷中。浴室內熱氣繚繞,他暗沉的眼睛中閃動著火花,這個眼神也是她熟悉並曾為之迷醉的。
她努力抑制鼻中湧出的酸澀之意,頭努力向後仰,避開他的嘴唇,疲憊地說:“按照醫生的囑咐,恐怕我現在沒辦法盡夫妻義務。”
尚修文的手指驀地扣緊她。燈光下,她只見他面部線條瞬間繃緊,看向她的眼睛銳利似乎能刺穿她。她以為他要bào怒了,然而,他靜默片刻,手微微放鬆,聲音中不帶任何qíng緒地說:“我開四個小時車回來,並不只是想妻子合法發泄yù望。”
“那是回來跟我興師問罪嗎?對不起,我不會再cha手你公司的事qíng。”
她掙脫他的手,系好浴衣帶子,轉身對著霧氣蒙蒙的鏡子扯落浴帽,讓頭髮披散下來,拿發刷梳理著——那是一個神志清明、沒有任何波動的姿態。
“你認為我對以安發火是因為你cha手了旭昇的事務嗎?”尚修文的聲音在她身後冷冷地響起。
“也不全是吧。我猜你不願意讓我知道你遇到麻煩,更不願意我出手幫忙,寧可不聲不響地自行解決掉。你一向能控制所有的事qíng,修文,不管是工作還是感qíng,不允許別人來挑戰你的這份控制能力。總之,這次是我多事,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qíng。”
“你把我想像成一個控制yù發作得不可收拾的自大狂了,璐璐。沒錯,我不希望任何事qíng發展到失控的地步,但那並不代表我對於控制有了qiáng迫症。我的計劃沒能走贏事態的發展,我也沒辦法控制你的感qíng,這都已經足夠提醒我對不可控制的部分保持敬畏之心。”
其實你能,只是我不能讓自己再失控了。甘璐澀然一笑,沒有做聲,繼續一下下機械地梳理著頭髮。
“我生以安的氣,是因為他不清楚你和秦總的關係。你一向和秦家保持距離,我不願意你為我的事委屈自己去求他。”
甘璐握著發刷的手停住。片刻之後,她苦笑道:“對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還好,跟秦總說這件事,我不算委屈。我需要他做的事qíng有限,他給我的人qíng也沒大到需要我覺得從此要盡力去報答他的地步。”
尚修文接過發刷,替她梳理頭髮,手上動作輕柔,聲音卻仍帶著一點兒冷然,“不過,我也確實生你的氣。”浴室內熱氣漸漸散開,甘璐看著鏡子裡的尚修文,他神態恢復了一向的平靜。“以安傻乎乎地去套你話,還直播給我聽,我確實打算回來質問你,是不是真把給旭昇產品打開銷路當成還我媽給你父親安排就醫的人qíng,只等還完後好和我兩不相欠。”
甘璐突然覺得比剛才更沉重的疲憊席捲全身,無法支撐著再與他jiāo談下去,“看來我們都錯看了彼此,我沒有那個意思。我們別再這樣互相猜測了,好嗎?這樣太累了。”
尚修文放下發刷,輕輕撫摸一下她的臉,“好。”他俯身抱起了她,走進臥室,將她放到chuáng上,俯頭定定看著她。她垂下眼帘,避開他的目光,將頭埋入枕中,只聽他輕聲在她耳邊說:“很晚了,什麼也別想,睡吧。”
他替她將被子蓋好,隨即關上了燈,走了出去。
甘璐當然做不到什麼都不想。
她獨自躺在chuáng上,體會著這張chuáng的空空dàngdàng,片刻之後,從門下透進來的客廳燈光也熄掉了,整個臥室陷入黑暗之中。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空氣中似乎始終有一點兒香菸的味道,仿佛他仍然站在chuáng邊,讓她無法安然入睡。
他是去客房睡了,還是跟她回來時一樣,正獨自坐在黑暗中抽菸——她意識到自己仍然是牽掛著他的,比她願意承認並表現出來的要qiáng烈得多,可是這個意識只讓她更加進退維谷。
第二天早上,甘璐被手機響鈴驚醒,匆忙起chuáng洗漱。出臥室時,正看到尚修文從客房中出來,顯然也已洗漱完畢。
“時間還早,你再睡一會兒吧。”
“我要趕回J市去,手上還有很多工作。”
甘璐連忙去廚房做早點。她迅速將速凍包子蒸上,再熱好牛奶,端出來兩人吃完。一起下到地下車庫,尚修文先送她上了寶來,“有什麼事給我打電話。我明天晚上會再回來,大概會到得晚一點兒,你不用等我。周末陪你一起去接爸爸出院。”
“如果你忙,就不用再趕回來了。”
尚修文溫和地說:“後天也是媽媽生日,我們晚上陪她出去吃個飯。”
甘璐好不尷尬。她一向記憶力很好,跟尚修文結婚後,多少感染了他的一個習慣,會把各種重要的日子、要辦的事qíng記在記事簿上,一般不會有任何疏漏。可是這段時間意外層出不窮,她疲於應付,很長時間沒翻那個小本子了。
“對不起,我會去準備一份禮物的。要我訂餐館位子嗎?”
“我準備帶媽媽和你去吃西餐,回頭我再問下她喜歡哪裡。”
她點點頭,繫上安全帶,將車倒出來,已經準備打方向盤駛出去,卻看到尚修文仍站在原處看著她。她停住,降下車玻璃。尚修文走過來,俯下身問她:“怎麼了?”
“還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