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著眉頭問:“你在這gān什麼,伊敏?不是下周要考試嗎?”
“打工。”她簡單地回答,將車推進去鎖好,回身卻看見蘇哲仍然站在那裡。
“是不是錢不夠用?”
“不是。全天對著英語要吐了,換下腦筋,現在改對著炸jī想吐,果然好多了。對不起,我趕時間,先上去了。”
沒等她挪動,捷達車窗搖下,副駕座上探出一個女孩子的頭,聲音清脆地問:“蘇哲,碰到熟人了嗎?”
那是一個長發嬌美的面孔,伊敏看著她,勾起嘴角笑了:“對,熟人。你好,再見。”
她側身繞開蘇哲,直奔員工通道,洋快餐管理嚴格,遲到就意味著扣錢。她匆匆跑上去換好工作服,開始工作。
學生兼職最好找的就是在這樣的洋快餐店打工,但報酬並不高,而且累人。伊敏覺得唯一的好是不需要動腦筋,只要手腳利落就行了,很能讓自己高速緊張的神經藉機放鬆。
到九點多鐘,店裡人稍微少了點,她靠在牆上偷閒休息一會,只希望值班經理或者組長都不要注意到自己。
門一響,她幾乎是條件反she地說著“歡迎光臨”,然而推門進來出現在她眼前的是蘇哲,蘇哲看她一眼,轉頭去了櫃檯點了一份可樂,端過來找個空座坐下,然後看向她:“麻煩你過來把這裡擦一下。”
伊敏根本沒脾氣地走過去,拿抹布將gān淨的桌面認真再抹一道,轉身準備走開。
“幾點下班。”
“十點。對不起,我們工作時間不讓進行私人jiāo談。”
她走開,下班之前半小時照例是幫前台補充配件打掃台面,到了十點,她去員工休息室換下工作服,直接下到燈光昏暗的地下車庫取自行車,蘇哲已經等在那裡了。她無可奈何地看著他,他穿著米huáng色的POLO衫,看上去整齊清慡得和這個悶熱的季節完全不符。
“你聞著一身的薯條味。”他看著他,臉上帶著認識之初她曾經很熟悉的冷淡表qíng,批評地說。
“何止,還有炸jī的味道。”伊敏厭倦地說。她當然知道每天四個小時做下來,總有輪到去守炸jī和薯條的時間。儘管下班就換了工作服,回去都要長時間沖澡洗頭,可是那味道還是占據著她的鼻腔,同時頑固地附著在身上,卻讓愛好垃圾食品的羅音大樂,說改天她也想來這裡打工了。
“我送你回去吧,外面在下大雨,自行車就丟這裡好了。”
“不麻煩你了,我帶了雨衣。”她每天聽天氣預報,背包里的確備了雨衣。
蘇哲挑眉笑了:“你對什麼樣的意外都有準備對不對。”
“除了你。”她低聲,但清清楚楚地說。
蘇哲的笑一下斂去了,他近乎兇狠地看著她。她懊悔自己的衝口而出,避開他的目光,轉身準備去取車。她剛一動,他驀地抓住她的胳膊,將她拖進自己懷裡緊緊抱住。
“不許再這樣挑逗我。”他在她耳邊咬著牙低聲說。
“這算挑逗嗎?”她努力推開他一點。
“你以為這話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
“對不起,這不是調qíng,只是一句實話。對我來說,你就是我不可能有準備的一個意外,我不會後悔遇見這樣的意外。可是所有的意外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開始和結束會同樣不可理喻。”
“你一句話就輕易動搖了我的決心,這樣下去,我懷疑我會甘心被你擺布。”
伊敏仰頭看著他,疲乏地說,“你總是把這一切當成了一場征服的遊戲,其實我早說過,遊戲我玩不起。我如果真想挑逗你,不會帶著一身難聞的油煙味,在這樣一個悶熱又空氣糟糕的地下車庫,特別你身上還留著別的女人的香水味道。不,我們還是說再見吧。只要你對漢堡包沒特別的愛好,這個城市這麼大,我們再見面的機會應該不會很大,都會過去的。”
她掙開他的懷抱,轉身拿出鑰匙開了自行車鎖,推車向外走去。外面果然下著滂沱大雨,她從雙肩背包里拿出雨衣穿上,騎車衝進大雨之中。遠遠天際一亮,烏雲翻滾中一道閃電劃出,然後跟著是一陣沉悶的雷聲掠過,雨水劈面砸過來,儘管穿了雨衣,也起不了多少遮擋作用,但她根本不在乎,倒頗有點覺得痛快淋漓。一路騎回學校進了宿舍,她大半身濕淋淋走進寢室,穿了睡衣正在聊天的羅音和江小琳嚇了一跳。
“躲會雨再回來呀,你也不怕著涼。”
邵伊敏捋一下滴水的頭髮和濕漉漉的面孔,笑了:“哈哈,很過癮,這樣下著大雨狂奔。”
她扔下背包,踢掉透濕的球鞋,取下手錶一看,已經進了水,估計這塊戴了三年多的石英表報銷了,只好搖一下頭,隨手放在桌上。再拿出包里的手機,還好,雙肩背包在背後,又是防水材質,手機倒是沒事,她關掉扔到chuáng上,然後拿了洗漱用品、gān衣服和毛巾去水房。
羅音和江小琳面面相覷,兩人都有點吃驚,她們從來沒見過邵伊敏這樣大笑,可以說完全不象平時的她了。
羅音起身走到窗前,看向外面,現在下的已經稱得上bào雨了,狂瀉而下的雨將視線遮擋得一片茫然,閃電不時劃破天際黑暗,雷聲隆隆不斷,宿舍窗子關著,但走廊的風從門那呼呼刮進來。她想像一下在這樣的雨里騎車狂奔的感覺,不禁哆嗦了一下,覺得自己理解不來這份快感。
她這個假期白天去報社,晚上都回學校宿舍,不過再沒看到伊敏的男朋友來找她,也沒看到伊敏在外過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