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沒說你做過,而且確實,誰做的對我來說都一樣。我看我們別想這件事,自己坦然就可以了。”伊敏再不想說什麼了,顧自走了出去。
江小琳氣得摘下眼鏡,伏在桌上半天不做聲。她來自貧困山區,父母在家務農,身體都說不上好,收入菲薄,上面有一個姐姐,在南方一家皮鞋廠打工,呼吸著含有甲醛、苯等有害物質的空氣,每月寄錢養家,下面還有一個弟弟在讀中學。當年她以高分拿獎學金考入師大,就是圖當時師範大學剛開始轉軌,雖然不象從前那樣完全免費了,但也只收半費,相對於其他高校以及本校再低他們一屆就開始jiāo全費的學生來說,這個半費對她和她的家,都意味著負擔減輕了許多。
她不能不遇事爭取,不然不可能哪怕是窘迫地完成學業。一進大學她就寫了入黨申請書,爭取進了學生會,不放棄所有勤工儉學的機會。儘管她的成績好得能保研,但也不準備繼續學下去。她的打算是畢業後找個好點的中學當老師,有一份不錯的收入,儘快負擔起養家的責任,讓她那可憐的姐姐緩口氣先成家,她已經為這個家快成老姑娘了。
其實相比其他人,她在這個宿舍是比較喜歡羅音和邵伊敏的。羅音xing格開朗,待人坦誠自不必說;而邵伊敏對所有人態度全都一樣,不象其他人對她要麼有點居高臨下的同qíng,要么小心翼翼顧及她的自尊反而讓她更敏感,她很願意接受這種無差別的待遇。
眼下弄成這個樣子,她覺得很是窩火。
羅音輕輕拍下她的肩:“好啦,去吃飯吧。再不去食堂可剩不下什麼了。”
江小琳無jīng打采跟她一塊出宿舍:“羅音,你覺得我做人有那麼差勁嗎?這會居然這麼多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跟真事一樣。”
羅音好笑:“你這不是自尋煩惱嗎?謠言止於智者。邵伊敏人是冷了點,可那句話是不錯的,自己坦然就可以了。”
“我以為我們一個宿舍住了這麼久,起碼她應該對我有點基本了解了。”
“你要怪她就不公平了,換個人碰上這事還不得大鬧一場呀。要說你們系還真是有小人,居然去打這種小報告,太無聊了。”羅音已經打招呼放棄了教育實習,準備接著到報社去做實習生。她不想當老師,不過能理解江小琳對這個職業的執著,但她怎麼也理解不了告狀這種做法,當然更理解不了邵伊敏這樣的鎮定。
“問題是那個小人真不是我。”
“得了,她好象是真不在意,”羅音想了想,“你不覺得她也不是針對你或者針對這一件事嗎?她就是覺得你沒做那事是正常的,做了也不奇怪。”
“這算寬容嗎?”
“我不知道,”羅音老實回答,“反正我想她並沒為這事怪你,別的你就別耿耿於懷了。”
下午伊敏上完課,從教學樓出來正看見趙啟智:“你好,怎麼會在這裡?”
“一塊出去吃個飯吧,我剛拿到編書的稿費。”
伊敏一看他關心的眼神就知道是為什麼了,她沒料到那點破事會一下傳到他那去,倒有點哭笑不得,只想好吧,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自己夜不歸宿了。
“不用了,其實沒什麼的,不過是實習學校差一點,啟智,謝謝你。”
“其實你完全可以去系裡好好分辯爭取一下的,用這個理由決定實習學校太可笑了。”
“我平時都不跟他們打jiāo道的,這會再去燒冷灶大概也晚了。而且實習也不代表就業分配,我不想為這事跟他們理論了。”
事實上,下午班上就有別的覺得實習名單不公平的同學鼓動她同去系辦,可是她清楚知道,未必能改變結果不說,一去肯定會談到夜不歸宿這事,她並不以此為恥,也不怕和人爭執,但肯定不願意在任何人面前談論自己的隱私,qíng願沉默算了。
“沒想到你會這麼豁達,我倒是落了下乘了。其實那天看你寫那首《定風波》,就知道你心胸很開闊。”
伊敏有點汗顏:“只是覺得這首辭讀來比較順口好記。”
說話之間,她放在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是蘇哲,她說聲“對不起”,走開幾步接聽。上次她沒答應十一去深圳後,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聯繫。伊敏幾次拿出手機又放了回去,總覺得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她只能想,面對面自己尚且會讓談話冷場,根本沒有電話傳qíng的本領,可能並不適合談一場遠距離的戀愛。
“是不是該準備吃飯了?如果食堂吃厭了,就和同學一塊出去吃點好的,別老一個人待著。”
“沒總是一個人呀,今天正好還有師兄要請客呢。”
“那別去寶貝,師兄請客通常都是不懷好意另有企圖的。“蘇哲笑道。“我準備待會陪人上餐廳應酬。乖,上次我太不講理了,不要生我的氣。”
“沒有啊,你不生我的氣,我就已經要偷笑了。”
蘇哲在電話里輕聲笑了:“這算是你在哄我嗎?”
“我希望能哄到你,可是好象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