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謝謝jessica糾錯——嗯,我當然記得你。
另外,本人不是台言愛好者,哈哈
第二章(下)
祁家驄發動車子,瞟一眼後視鏡,發現后座上的任苒頭歪在一側,滿臉都是淚痕,眼中的淚水仍在不停流淌出來。
“很疼嗎?忍一會兒,馬上就到醫院。”
任苒沒有答話,她的確疼,然而更大的痛楚卻是來自心底。
她媽媽方菲去世前三天,多個臟器發生衰竭,身體極度虛弱。當著任世晏的面,她將一個存摺jiāo到女兒手裡:“小苒,這是用你名字開的存摺,裡面有二十萬塊錢,每年自動轉存,密碼是你生日,媽媽只能給你這麼多了,你一定要收好。”
她當時讀高二,儘管家境算優裕,但每個月的零用錢不過100塊,一下被這個巨額數字嚇壞了,更被媽媽的語氣弄得驚惶不安,帶著哭腔說:“媽媽,我不要錢,你幫我收好就行了。”
“乖,媽媽現在太健忘,怕放得自己都找不著了。”她媽媽笑著說,“你收起來。記住,這是媽媽給你的,任何人都沒權力動用。”
她媽媽說這話時,回頭看看任世晏。任世晏神qíng複雜,卻只點點頭:“收起來吧,小苒。”他看向妻子,輕聲說,“我一定會照顧好女兒,你放心。”
她媽媽疲憊地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女兒:“你要學會照顧好自己,小苒。”
那個存摺一直躺在任苒的抽屜里。在一片混亂中,她突然記起此事。媽媽說的每一個字清晰在她耳邊響起。
她絕望地意識到,媽媽在臨終前將一個巨額存摺留給尚未成年的她,而不是按更合理的處置方法託付給她爸爸,甚至鄭重叮囑她,要“學會照顧好自己”,恐怕是早就知道丈夫的婚外qíng了。
祁家驄在醫院停好車時,發現任苒已經在后座哭得泣不成聲。他打開車門,俯身將她抱出來,用腳踢上門,微微皺眉:“不至於痛成這樣吧。”
任苒不理他,顧自大哭著,根本沒留意到從后座轉到了他懷裡,眼淚將他胸前的衣服一下浸濕了。他頭一次看到這麼大的女孩子好象兒童沉浸於自己世界裡一樣,哭得如此肆無忌憚,臉上灰塵和涕淚縱橫,抹得一道一道的,五官皺到一起,肩頭抖動,嘴張開著,呼吸急促,上氣不接下氣,傷心yù絕,卻實在不像是單純因為疼痛撒嬌。
祁家驄好笑詫異之餘,多少有些說不出的憐憫,他將她纖細的身體安撫地抱得更緊了一點,跟在任世晏後面,疾步向急診室走去。
拍過片子後,醫生給任苒處理身上的皮外傷,除了幾處不算嚴重的挫傷與淤青外,右邊胳膊被地上尖銳的石頭刺開一道近五公分長的傷口,皮ròu猙獰地外翻著,血流不止,需要fèng針。
任苒總算止住了哭泣,只一動不動呆呆坐著,由得醫生處置。
祁家驄正要告辭,只見季方平拿出紙巾,走近任苒,想給她擦拭滿臉的灰塵,任苒猛地抬手擋開她,聲音沙啞地叫道:“滾,你別碰我。”
醫生和護士正在給她的傷口做清洗消毒,被她這個激烈的動作嚇了一跳:“馬上fèng針了,你可再不能這麼亂動。”
季方平尷尬地僵在那裡,拿拍片結果進來的任世晏無可奈何地說:“方平,你先出去吧。”
季方平黯然出去後,醫生仔細研究片子:“還好,沒有骨折,右腳腳踝扭傷,等一下用彈xing繃帶固定一下。”
任世晏鬆了口氣,正要安撫女兒,然而任苒不等他說話,同樣厭惡而bào躁地說:“你也出去,不然我不fèng針,這就走。”
任世晏只得對祁家驄說:“家驄,麻煩你幫我看著她fèng針,我在外等著。”
祁家驄點頭答應下來。
他們出去後,任苒一下顯得十分安靜,醫生與護士清創,這個顯然疼痛的過程中,她卻再沒流淚,只死死咬著嘴唇,身體繃得緊緊的,頭扭向另一邊,左手握成了拳頭,一動不動地坐著。
突然一隻修長的手伸了過來,握住她的左手,她一驚,抬起哭得紅腫的眼睛,正碰上祁家驄的目光,他拉了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微微含著笑意:“我以前也fèng過針,左邊眉骨下面,看得出來嗎?”
他的臉隔得很近,她可以清晰看到,他的眼睛深邃,眉毛英挺,眉骨下確實有一個並不算明顯的細長疤痕,她“唔”了一聲。
“四年前我出了車禍,在一個小縣城,替我fèng針的是個實習醫生,手抖得厲害,他的指導老師在旁邊說:別怕,只要不把病人的上下眼皮fèng到一起就沒事。”
任苒並沒被逗樂,護士倒“撲哧”一聲笑了,fèng針的大夫搖頭撇嘴說:“又在編醫生的段子尋開心。”
祁家驄笑道:“好吧,這笑話不好笑,不過你放鬆點兒,至少你不用怕醫生給你弄個單邊雙眼皮出來。”
任苒知道他是為了讓自己放鬆,再怎麼心亂如麻,也不得不領qíng,勉qiáng拉一下嘴角:“謝謝你。”
醫生給任苒fèng完針後,包紮好她的手臂,再用彈xing繃帶固定她的右足踝,開藥,jiāo代注意事項,她心不在焉,祁家驄只好代她一一答應下來,扶起她走出急診室,季方平已經走了,任世晏迎上來:“小苒,我們回家吧。”
“我要回宿舍。”任苒啞著嗓子說,並不看父親。
“任小姐,醫生剛說了,你的腳踝要冰敷,回家應該方便一點。”祁家驄溫和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