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工作狂也可以是天生的。”
祁家驄笑道:“可以這樣說吧。我就是在那認識的老李。他是馬來老闆聘請的副總,全盤負責業務,可他是耶魯商學院的金融碩士,那個職務對他來講,簡直是一種侮rǔ。我跟他學了不少東西,是大學老師不可能教我的。”
“那他為什麼現在窩在那麼個小鋪子裡賣咖啡?”
“他經歷很複雜,等有時間你去喝咖啡,聽他自己講好了。”
“你會不會覺得我很三姑六婆,什麼都想打聽。”
“小孩子好奇心旺盛很正常。”
任苒仍然沒什麼可辯駁的,只得繼續問:“你一直跟老李一起工作嗎?”
“我在那家公司做了兩年,其實在做了不到三個月我就明白了,我們拿著客戶的錢,成天分析大豆、玉米、銅的走勢,畫K線圖,不停關注美國的天氣、時政各種消息,可是單子根本沒下到美國期貨jiāo易市場,只是一種跟香港那邊盤房的對賭。老李見我第一個自行悟到這一點,著實吃了一驚,說我簡直悟xing驚人。”憶起往事,祁家驄似乎覺得十分有趣,嘴角噙上一個微笑。
“那個……不算犯法嗎?”任苒遲疑地說,祁家驄禁不住呵呵一笑,她聽出了其中的揶揄之意,可是並不服氣,“不許再拿幼稚這句話來壓我。”
“不愧是法學家的女兒,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當然,不算合法,可是當時期貨在國內還只是一個概念,大家的投資熱qíng太旺盛了,而且尋租現象總是跟政策、法律的完善是並存的。反正我繼續做所謂的美盤期貨、期指,同時跟著老李學習。馬來老闆撤走後,我轉到做合法的國內期貨,沒有停下來過,大學算是勉qiáng混畢業的,大概確實沒有談過你認為的那種戀愛。”
“又來了,什麼叫我認為的?怎麼每件事qíng到了你那裡都會有兩個劃分,我的理解跟你存在那麼大差別嗎?”她不服氣地反問。
祁家驄並不回答,可是答案顯而易見。車子已經駛過了大橋,進入鬧市。道路兩側的燈光從車內掠過,將他的面孔印得益發變幻不定。任苒再次意識到與他之間隔著的年齡與認知上的差距,只能悶悶地低下頭去。
“又不開心了嗎?我可真是不會哄女孩子。來吧,跟我說說,你喜歡什麼消遣?”
她賭氣地說:“我沒大志向,我就喜歡吃喝玩樂。”
“嗯,不錯。可惜我恐怕沒辦法陪你吃喝玩樂了,任苒。”
她頓時沒有賭氣的心qíng,小聲問:“你不是說那件事並不嚴重嗎?你是不是要離開很久?”
“我說不好,有時候一個人沒法控制左右一切。”頓了一下,他說,“別為我擔心,也別對我有什麼想法,任苒,我大你太多,經歷太複雜,並不適合你。你應該跟祁家駿那樣年齡、閱歷相當的男孩子好好談戀愛,享受大學生活。”
這句直截了當得毫無迴旋餘地的話並沒讓任苒傷心,“你們每個人都似乎比我自己更清楚什麼是適合我的。”
祁家驄好笑:“如果每個人都這麼說,就值得你好好考慮了。”
“你明知道不適合我,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自己回學校,反而……要抱我?”
他一下被問住了,停了好一會兒才回答:“是呀,我自相矛盾了。不知道為什麼,看你傷心,我忍不住會想,簡直是罪過,還是先哄哄再說吧。”
他的口氣中帶了一點兒無可奈何跟調侃,一瞥任苒,果然發現她又有些氣鼓鼓了,眼睛亮晶晶地看著他。
“不過,我必須坦白,你抱起來軟軟的,確實很舒服。”
她的臉如他預計一樣漲得通紅,垂下眼睛,小聲嘟囔著:“你沒戀愛過才怪。”
“我們對戀愛的理解真的不一樣,我沒有在你面前裝處男的打算,當然我有過女朋友,不止一個。”
任苒沒單純到那一步,她聽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此刻車正走在商業區最繁華的一條大道上,隔不了多遠便是一處紅燈,黑壓壓的行人如cháo水般從車輛前方人行道穿行而過,行色匆匆,她一片茫然地注視著這突如其來的人流。
綠燈亮起,車子重新發動。這樣且行且停,也慢慢走出了那條車流與人流jiāo匯的大道,拐上相對安靜的一條路,兩邊燈火漸漸沉寂,夜色重新回復靜謐。
祁家驄駕著車駛上了與他們來時走的大橋遙遙相對的另一座跨江大橋,這邊jiāo通更順暢一些,很快就接近財經政法大學了。
他減慢車速,將車停靠在路邊:“好好過個開心的暑假,很快你就能忘了我。”
“你還是有一點喜歡我的,對不對?”
祁家驄輕聲笑:“那是自然,我並不是一個總有哄孩子耐心的人。”
“我也喜歡你。”
這個坦白並沒讓祁家驄吃驚:“你喜歡的不是我,你只是覺得我跟你生活圈子裡看到的男生不同,你喜歡上的是一個陌生男人帶來的神秘感覺。”
被他這樣用理智超然的口氣一分析,任苒完全沒法否認辯駁,只得怔怔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