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稍候”長達近兩個小時。
司凌雲仿佛被徹底遺忘在了會客室,她也並不著急,打開隨身帶的筆記本電腦,連接上網絡,一邊看郵件、處理文件,一邊接聽各種工作電話,一直忙碌著,直到高翔進來路過會客室看到她,驚訝地止步,“凌雲,你這麼在這裡?”
她匆忙結束一個電話,“高總你好,我在等軼則。”
高翔看一眼聞聲過來的接待小姐,那女孩不安地小聲說:“高總,傅總說就讓司小姐在這裡等。”
高翔皺眉,擺手讓接待小姐走開,“抱歉,我被一點事qíng耽擱了,平常不會這麼晚到公司來。去我辦公室喝杯咖啡吧。”
“在這裡等是一樣,高總,麻煩你幫忙轉告軼則,我不介意等到什麼時候。”
“bī得男女朋友講出這種話來,他真應該慚愧。不過,你今天等不到他。”高翔無可奈何地笑,“他一早就去深圳出差了。”
司凌雲怔了一下,勾起嘴角也笑了,伸手合上筆記本電腦,收拾桌上的東西,“不好意思,高總,我這就走。”
“凌雲,我煮的咖啡味道不錯,請務必給我這個面子。”
司凌雲只得隨高翔進他的辦公室,這裡與傅軼則的公寓一樣,有整整一面牆的玻璃長窗俯瞰市區。窗外天氣yīn沉,風起雲湧,霧氣不知不覺中聚集在大約30層樓的高度,驟然往下望去,下面那個他們生活的世界變得陌生而危險,讓人有些目眩的感覺。
他招呼她坐下,一邊動手煮咖啡,一邊說:“其實用這種咖啡機,根本沒法chuī噓自己煮咖啡的手藝不錯,改天我請你去喝本地最好的現煮咖啡。”她心不在焉,實在沒心qíng應酬,待他將咖啡端到她面前,才回過神來,“辦公室里能有Espresso就很奢侈了。謝謝。”
“別生軼則的氣。”
她勉qiáng笑笑,“高總真會給我打圓場,我既然能夠賴在會議室一等兩個小時,當然就表示自動放棄了生氣的權利。”
高翔若不經意地說:“昨晚軼則到我的酒吧,拉我陪他喝酒,他喝到大醉,還是我送他回家的。”
司凌雲想,這倒是與她昨晚在安眠藥幫助下的入睡扯平,不知道米曉嵐到底講了什麼,如果傅軼則憤怒到甚至根本不想聽她解釋道歉的地步,恐怕不是她放下姿態哄一哄就能哄好的。她捧起咖啡杯,凝視杯中冒著裊裊熱氣的液體,一時覺得疲憊不堪。
“你看上去很累。”
“是啊,工作就是這樣,各種壓力,沒辦法。”
“我跟軼則認識了很多年,當時我是一個小商人,做著家裡傳下來的一門生意;他是出色的科學家,或者說只要繼續努力下去肯定會成為出色的科學家。你知道我們這樣各方面不搭界的兩個人怎麼會成為朋友嗎?”
她完全沒有心qíng配合他猜謎,直接搖搖頭。
“我們先是借酒澆愁,成了酒友,後來發現彼此都對自己的職業、前途感到厭倦。我們每天重複做的事,早就不能激起我們的興趣,可是我們不知道要怎麼改變這一切。”
她淡淡地說:“大概沒有人能完全按自己的興趣生活,把興趣變成每天重複做的事,只會謀殺興趣。”
“這話我完全同意。不過,就算工作,也還是儘可能找能激發興趣的部分,才值得長久堅持下去。所以,我後來除了繼續做家族生意,還做了紅酒代理;他放棄了他的學術生涯,轉做資本運營。”
“高總,你說的話非常有哲理,值得我反覆思考。我也確實對工作有厭倦感了,可是有些責任不背不行,有些事,就算不願意,也還是得去做,暫時還沒有能力跟你們這樣的境界發生共鳴。”
“慢慢來,學會釋放壓力很重要。”
她感激這個勸導,“謝謝。”
“我無意冒昧介入你和軼則之間多說什麼,不過,以我對他的了解,也許他只是需要點時間冷靜一下。”
“就算高總不給我這個忠告,我也不大可能再來公司這麼糾纏了。”
高翔哈哈大笑,“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你對軼則能做到持續糾纏,他當然很容易解脫,也不用借酒澆愁了。”
她儘管愁腸百結,卻仍禁不住半是自嘲、半開玩笑地問:“那麼高總希望我怎麼做?”
他看著她,溫和而鎮定,“軼則能夠處理自己的生活,不需要別人保護;至於你,凌雲,能夠讓軼則開口求婚的女孩子,是不需要我來教怎麼做的。”
司凌雲將咖啡一口喝了下去,放下杯子,站起身,“謝謝高總的咖啡,我真的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