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遠的聲音有一絲疲憊，王燦聽在耳里，不禁略有些悲涼，她猜那個還鑰匙和收回鑰匙的過程大概不會是很平和的，“向遠，我並不想借著你喜歡我就bī迫你改變自己，那樣得來的改變我覺得根本沒意思。但是我也不想因為喜歡你就一點一點放低自己的底線，那樣我會瞧不起自己。”
陳向遠重新握住她的手，“我明白，王燦，我全明白。”
王燦捧著那束百合回家，薛鳳明眼睛一亮，她一向比王燦更喜歡這些小qíng小調，忙著找花瓶來cha上，同時感嘆，“上一次收花，還是小燦在母親節給我送的康乃馨。”
“您這麼講qíng調，我猜爸爸以前追您的時候肯定送過花。”
“我們那個時候，真說不上追不追求的，經人介紹認識了，就順理成章開始jiāo往。”薛鳳明搖頭嘆氣，“他唯一一次送花給我，是偷偷剪了你奶奶種的月季，拿舊報紙裹得嚴嚴實實的，跟做賊一樣jiāo給我，我打開一看，花都已經揉搓得面目全非了。”
王燦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的花，那是她與huáng曉成過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qíng人節，huáng曉成樣子很跩地將一枝玫瑰遞給她，她當時樂得心花怒放。想到這裡，她不免悵然。
“太太，那個年月，我能有送花的自覺，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是啊，我也只好知足了。”
王濤早就習慣了妻子的變相撒嬌，笑著說：“好，我明天照樣去買一把，豁出老臉了，送到你們學校去，看你的同事會有什麼反應。”
薛鳳明嗔怪地瞪著他，“你送呀，你敢送我就敢收。”
王濤不得不舉手投降了，“太太，你還看著很年輕，風韻猶存，收一束花本來很平常。可是你老公我頭髮半百、小腹崛起，要拿著花在街上一走，一準兒被當成老不正經的，實在丟不起這個人了。”
王燦儘管心事重重，也不禁大笑了。薛鳳明把百合擺弄到最佳形態，轉頭向王燦：“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雖然熟知媽媽的思維方式，王燦還是張口結舌，居然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王濤趕忙解圍，“行了行了，到了該說的時候女兒自然會說的，現在才收一束花而已，就問到哪一步了，我們家小燦哪有這麼好追的。”
王燦洗澡回房，躺上chuáng後，倦意一陣陣襲來，迷糊之間還在自問：你們發展到哪一步了？
這算到了哪一步呢？王燦不知道。如此迅速地重歸於好，對於接下來的發展，她還是茫然。
她沒那麼肯定自己，更不肯定陳向遠的感qíng。羅音說“不確定才是戀愛的樂趣所在”。那麼他們之間的茫然與不確定狀態，能算是樂趣嗎？也許吧，那麼緊那麼火熱的擁抱，那樣小聲在她耳邊的低語，那樣充滿柔qíng的撫摸……她捨不得斷然放棄。
更重要的是，他說了“我愛你”，這三個字，確實如同傳說中的一樣，帶著某種魔力，如同鴉片一般讓她上癮。
既然決定繼續，還是好好享受這次戀愛吧。
第十章如果一段感qíng需要衡量
王燦寫的這篇關於本地最昂貴別墅售出的報導見報後，在業內業外都引起了不大不小的轟動，並再一次被迅速地廣泛轉載。
王燦迫不及待地在MSN上向陳向遠報告，“楊主任剛剛大力表揚我抓到了獨家新聞。”
陳向遠的回覆一向言簡意賅，“祝賀。”
她不滿意地說：“咦，口氣太平淡了，你該看看我們主任多熱qíng洋溢。”
陳向遠回復道：“晚上我請你吃你最愛吃的香辣蝦，然後去看電影，這比主任的口頭表揚來得有誠意吧。”
她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下班以後，王燦正要趕去與陳向遠吃飯，突然接到歌林半島開發商胡總的電話，約她見面。她以為又有新聞線索，匆匆打車到了他的辦公室，沒想到胡總一見面便jiāo給她一個大大的牛皮紙信封，裡面塞得鼓鼓囊囊的。
“王小姐，謝謝你促成了別墅成jiāo，這裡面裝了五萬塊現金，算是我的一點兒小意思。”
王燦嚇得怔住。記者在出席活動，做宣傳xing質報導時會領導主辦方一點兒出場費，是這一行的常規，一般不過幾百塊，大家都心照不宣，同事不會張揚，上司也不會追究。可是這麼大筆的“小意思”，她聽都沒聽過。
“別，別，胡總，”王燦燙手般地一下將那個大信封丟回他的辦公桌上，有點兒結結巴巴地說，“這個，這個數目太大，我可不能要。”
胡總哈哈一笑，“別害怕，王小姐，豪宅有銷售提成，也是我們的業內行規，你跑地產報導，肯定聽說過。而且高先生明確跟我說了，他是看了你的報導，經你介紹才來買下這棟別墅的。我們當然心裡有數，請你一定收下。”
所謂銷售提成，王燦當然聽說過。這方面的名目五花八門，不一而足，開發商除了給銷售人員固定點數外，有時還會給促成成jiāo的非銷售人員一定的物質獎勵，她甚至還寫過一篇報導，分析開發商不同的促銷政策，探討購房者在這方面有多少討價還價的空間。不過她做夢也沒想到，這種提成會落到自己頭上。
頗有些江湖作風的胡總不由分說，拿起信封重新塞給她，“不要嫌少，王小姐，以後我們需要合作的地方還很多。我現在去趕一個應酬，就不送你了。”
王燦暈乎乎地出來，坐上計程車，不自覺地捂緊了皮包，頭一次帶這麼多現金，她感覺非常不踏實。
到了跟陳向遠約好的餐館，陳向遠已經點好了她喜歡的菜，看她心神不安的樣子，不免有點兒好笑，“還在為主任的表揚興奮嗎？”